時候開始,顧若言每次去醫院給唐翊遙開藥時,都會請醫生順便給她開點有助睡眠的藥物,可是臨到睡前,看著唐翊遙酣然入夢的睡顏,又總是舍不得吃下藥讓自己睡去……抱著唐翊遙睜眼直至天明,在極度困乏中迷迷糊糊的睡著,半夢半醒間也不忘將臉貼在他後背聽著他的心跳,那樣的感覺讓她安心踏實。
第二天在陽光的沐浴下醒來,看著身旁睡得一臉憨相的人兒……人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此——你愛的人就呼吸在你身邊。
顧若言自欺欺人的認為,隻要她蒙住眼捂住耳,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死神便不會靠近……直到有一天,當她發現自己無意中存放在玻璃瓶中的安眠藥竟已有了半瓶之多時,才霍然意識到,原來死神可以離她這麼近——
近到她隻需要一個仰頭、一個吞咽……
顧若言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嚇到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麼時候竟有過這樣的念頭,更沒想到她對唐翊遙的愛不知不覺間竟已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反複思量後,她為自己的這一行為找了個“合理”的解釋——
或許在這段萬般艱難、倍感無助的日子裏,她需要為自己尋覓一個宣泄的出口,以排解掉內心日益劇增的恐懼,不被它所壓垮,唯有這樣她才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每天麵帶笑容的守在唐翊遙的身邊……
看吧,你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
就算那一天真的到來了,又能怎樣?最壞的結果,大不了就是隨他一起去罷了……
你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珍惜能與他相守的每一點時光,不要給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倘若……倘若真有那麼一天,你承受不住失去他的痛楚,真的隨他而去了……其實對你而言,也算是一種圓滿,不是嗎?
可是顯然唐翊遙不會這麼認為!
顧若言不知道唐翊遙是什麼時候發現這瓶藥的,但她可以肯定這瓶藥已經被他動過。顧若言不敢想象唐翊遙發現這瓶藥時會有多震驚,他一定是嚇壞了,所以才會這麼倉促的、毅然決然的離她而去,沒有給她留下絲毫可以回旋或是緩衝的餘地。
如今回想起唐翊遙那天的樣子,似乎就剩下了冷漠與絕情……顧若言懊惱萬分,她為什麼就沒想過跟他談談,讓他聽聽她的真實想法?
這麼一想,又禁不住的要對唐翊遙心生怨念——為什麼他就那麼獨斷?不了解清楚情況就斷然做出決定?難道他就沒有想過,那一轉身,很可能便是他倆的永別,今生今世,她也許再也見不到他……難道他就忍心讓她在這般悔恨與遺憾中度過餘生?
……
顧若言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清晨,一個人突然闖進了她的家門。
“起來!你還打算這樣消沉多久?人家唐翊遙都已經在美國開始積極的治療了,你沒病沒痛、有手有腳的,又有什麼資格讓自己繼續這樣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倪曉玲氣急敗壞的聲音在整個房間裏響徹,不由分說的拉開顧若言臥室裏的窗簾,推開窗戶,讓陽光和空氣肆虐的揮灑進來,然後再一把掀開了顧若言蒙在頭上的被子。
顧若言沒有反抗,麵無表情的盯著天花板。她不知道倪曉玲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更不清楚她是怎麼進到她的家的……顧若言沒有心思去了解,也懶得過問,倒是倪曉玲剛才的那番話,狠狠的驚醒了她——
唐翊遙走的那天清楚對她說過,他會遵守承諾堅持治療決不放棄,同時也希望她能遵守約定好好活下去,所以……如果她再這樣繼續沉淪、荒廢生命,萬一讓他知道了,也不再遵守承諾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