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杼半融讀書聲。”
正文 第五章 畫舫朱簾脈脈中(2)
“紓。”
“山徑一彎帶雨痕。”
“函。”
“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
“是……”雲薑忽然頓住了。這是曹魏文帝《燕歌行》的最後一句,她卻不知道還能猜出一個字來,左思右想,雙♪唇開開合合,卻發不出聲,最終也沒能答得上來。
這時,便聽樓青煜擊掌大笑道:“牽來‘牛’,相織‘女’,而‘河梁’乃以物體狀,可摹為‘一’、‘牛’、‘女’、‘一’拚合,便是姓氏的姓字,哈哈,你輸了。”說罷,一眾旁觀者紛紛為聰明睿智的六皇子喝彩。
雲薑不得不撇了撇嘴角,道:“我輸了,六皇子您要怎樣罰?”
怎樣罰?樓青煜早就已經想好了。他衝著雲薑狡猾地一笑,那笑容讓雲薑覺得心裏發毛,他說:“我要你吻他——”
那時候樂師和歌姬們依然各司其職,太監宮女全都聚精會神地站著,沈就瀾盤腿坐在桌前,自斟自飲,一口醇香的宮釀含進口裏,從舌尖到喉頭都舒暢無比,卻突然聽得樓青煜朗朗地說了一聲:“我要你吻他——”
沈就瀾循聲抬頭一看,樓青煜修長的右手食指,像木棍子似的,筆直地伸著,指尖正對準了自己的眉心。沈就瀾一口氣沒上來被酒嗆到,咳得臉紅脖子粗,好不狼狽。他揮著手,含糊地說:“萬萬使不得。”
他看見樓青煜一臉歡天喜地看熱鬧的表情,仿佛是在衝他擠眉弄眼說,你這輩子在我麵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我就愛看你著急尷尬的樣子,捉弄你這樣一根木頭,是天地間無比樂趣的一種遊戲。
他再看此時雲薑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是欲語還休,也是暗帶憂戚,麵頰上輕微的紅暈,像在雪山頂上開了兩株遺世的山茶。
“好。”
女子淡淡地開口。倒是教樓青煜和沈就瀾都吃了一驚。他們誰也不知道雲薑當時的心情。她墜進了絕望的深穀,陷入了無法脫身的泥沼,周遭的空氣讓她感到窒息。前路茫茫,艱險難料,每一步都凶險萬分。也許沒有未來,沒有明天。她心中那些隱忍和牽念,將隨她的身體一起被埋葬。她還有什麼好顧忌?那是她曾有好感的男子,可以與他親近,反倒是最後的恩賜了吧。以後,她就算遭遇任何艱險,都可以留有親吻他的一個瞬間,深深地珍藏著,無論荊棘之中,九泉之下,那都是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雲薑款步向沈就瀾走去。
樂音相配,歌姬的聲音宛如清脆的黃鸝:“要相逢,恰相逢,畫舫朱簾脈脈中,霎時煙靄重。怨東風,笑東風,落花飛絮兩無蹤,分付與眉峰。”
然後曲終。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好像就連天空的飛鳥也怕驚擾了那場麵,隻有流水不懂世情,依然嘩嘩地撞擊著船底,發出陣陣窸窸窣窣的輕響。
雲薑走到沈就瀾的身邊。雙膝跪地。手掌撐在膝前。然後,慢慢地探身過去。她心跳如雷,
臉紅得更厲害了。
沈就瀾一直都那麼坐著,呆滯地,緊張地坐著。他是堂堂大將軍,若閃躲,倒顯得他拘泥小氣,可他不閃躲,卻恨不得將船底鑿穿了潛進水裏去。拳頭捏得咯嘣響。
距離在一寸寸地縮短……
正文 第五章 畫舫朱簾脈脈中(3)
鮮豔的唇,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烙在剛毅的麵龐上,隻留下一個看不見的吻痕。那麼淺,卻那麼複雜,好像是把自己全部的靈魂都吻了進去。霎時間,一顆眼淚落下,從雲薑的臉龐滑過,沿著嘴唇,沾到沈就瀾的麵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