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選一尊花瓶,都是些名貴的東西,抱在懷裏沉甸甸的,滿臉的喜慶神色。

唯有雲薑始終不見動靜。樓驛風便問她:“你要什麼?”

“奴婢什麼也不要。”

這裏難免有負氣的成分。要知道,雲薑在宮裏對六皇子也是擺過臉色的。她心裏不高興,麵上立即就會掩不住,倒是讓樓驛風感到些許詫異,微微蹙了眉,也不知道說什麼。

旁邊隨行的管家立刻拉長了臉,低聲對雲薑喝道:“你怎敢掃了王爺的興致!”

雲薑也不是刁蠻任性的女子,管家那樣斥她,她便偷偷地去看樓驛風的臉色,雖然他沒有明顯的憤怒,但是失望與尷尬是顯而易見的。雲薑心知自己的確是做得不妥,對方畢竟是地位尊貴的王爺,忤逆他,對自己並沒有好處。況且自己也隻是在王府待幾天,過了這幾天,就不必再應酬這個古裏古怪的王爺了。於是,雲薑勉強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目光落在一個賣竹編的小攤上,那裏掛著幾隻竹條編成的蚱蜢,油綠綠的,栩栩如生。

雲薑便走過去,提了一隻,道:“我就要這個——”

正文 第七章 昨夜笙歌容易散(3)

隨從笑了。

管家也笑了。

可是那些笑容卻是有驚愕,有譏諷,也有不屑。唯獨樓驛風笑得爽朗,晶亮的眸子,散發著溫和淡定的微光,像一層薄紗,溫柔地籠罩著雲薑精致的臉龐。

不可否認,街市的熱鬧,是皇宮裏怎麼也不會有的,好像就連撲麵過來的空氣,都帶著一種樸實的氣息。雲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感受到如此熱鬧的氣氛了,看熙來攘往,聽喧嘩嘈雜,有點像記憶中的兒時,跟隨母親,為生計而奔走於市集。如果可以永遠都是那般年紀,幼稚任性,可以不必害怕成人世界的算計與陷阱,該多好。

雲薑想著想著,心情倒是放鬆了不少。

他們在京中最享盛名的金膳樓用過餐。出來,向左走了半裏,忽然聽見路旁的一幢紅樓裏爆發出尖厲的呼叫聲:

“安定王!是安定王啊——”

眾人循聲一看,隻見那紅樓的樓上樓下眨眼之間就擠滿了人,全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她們手裏揮著各色的絲綢絹子,有的瞪眼,有的掩嘴,紛紛表現出驚喜激動的表情。

有人喊:“王爺,您好久不來咱翠香樓了,奴家可是好惦記您呢……”

有人說:“王爺,您上回答應了要送人家一串夜明珠的……”

樓驛風頓時窘迫得表情都僵了。

連鴇母聽到安定王三個字,也忙不迭跑出來,拖著樓驛風,媚笑道:“王爺,既然來了,何不進去坐坐,姑娘們都惦記著您呢……”

若是在平時,樓驛風倒是三言兩語便應付了,走也好留也罷,都不失從容瀟灑,但今日偏偏窘得厲害,他對鴇母僵硬地一笑,拂開她的手,道:“今天我還有要事在身,請媽媽跟姑娘們說,我改日再來和大家品酒論棋。”

品酒論棋?

雲薑不由得暗自偷笑。在怡紅院這樣的地方,品什麼酒,論什麼棋?她不禁戲謔地瞥了樓驛風一眼,在看見他略微尷尬的表情的時候,又忍不住笑了。後來他們走出好遠,背後的叫喊聲才逐漸散去。

回到王府之後,雲薑補衣一直補到深夜。她的每一針,每一線,就像下棋似的,定要先好好地思量了方能動手。雲薑中途強撐著睡意聽見敲門聲,原來是王府的丫鬟端來了參湯,還有一隻燃著檀香,能夠安神解累的香爐。丫鬟說這些都是王爺吩咐的,希望姑娘喝了參湯早點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