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個小小的沒有實權的私生子,他還是不會害怕的。但是偏偏在從國王口中知道了艾斯“喬治醫生”的身份以後,他還從隱修士口中聽到了“聖子”的名號、從自己的兒子口中親耳聽聞了艾斯在聖米歇爾橋上搞出的大陣仗……

奧利維先生向來很會審時度勢。他對著鏡子撫摸著自己光亮圓滑的頭頂,慎重地下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沒下多久,他就親耳聽到了路易十一吩咐特裏斯唐去把浮比斯引去那條畫廊,甚至還讓他自己等在大廳外麵,隻要艾斯一出現就引他前去那條畫廊……

作為全世界距離路易十一那顆腦袋最近而且最親密的人之一,奧利維對這位國王的了解也是無與倫比的。他立刻意識到了路易十一的想法,並很快調整了自己麵對艾斯時的策略。眼下在他心目中,艾斯已經不再是那個蝸居在髒臭亂的貧民窟裏的古怪醫生了,而是一尊閃閃發亮的純金上帝塑像!

他緊湊在艾斯身邊,一邊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以免惹人討厭;一邊悄聲獻著殷勤:“這樣出去太引人注意了,殿下,請允許我為您介紹一個更衣的妙處……”

烘幹以後的褶領上散發著紅酒的香氣,艾斯吸了口氣,搖搖頭道:“不必了。”

奧利維先生迷惑不解,壓低了聲音勸道:“可是恕我直言,如果這樣出現在舞會上,在很多人眼中,可能會成為一個失禮的行為……”

艾斯挑了挑眉:“看清楚。”他手指攏上額頭,沿著麵部下滑到褶領上,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認為我為什麼唯獨留下領子上的痕跡?”

一杯紅酒如果潑在人的身上,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從上往下逐漸洇透的。可是艾斯現在渾身上下除了領子上有酒痕,其他地方竟然整潔得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奧利維先生相當有些小聰明,他當然不會認為艾斯是自己故意把領子浸泡在酒裏的。從克洛德進去到出來,中間不過短短幾分鍾而已,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浸泡了酒液的領子又要怎樣才能迅速烘幹?

聞弦歌而知雅意,聯想到從自家兒子口中聽到的“神跡”,奧利維先生瞬間明白了艾斯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問道:“難道您是故意留著它……展示給別人看的?”

艾斯再次挑眉,這種問題根本無需回答。而奧利維先生發散的思維又瞬間從艾斯的反應上聯想到了方才闖進去的弗羅洛主教,再從他身上聯想到了同樣金發碧眼的浮比斯……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不過,浮比斯呢?難道方才的戰況真的有那麼激烈,導致浮比斯受傷慘重迄今都沒能緩過來?

正在漫無目的地猜測時,艾斯也忽然間想起了還在畫廊冰冷的地麵上躺著的浮比斯,善心大發地隨口吩咐了一句:“對了,你去把畫廊裏的人處理一下,我自己回去就行。”

奧利維先生連忙鞠躬應是,等到艾斯的身影遠去後,他才轉身折返了畫廊。

……然後,擅長腦補的奧利維先生對艾斯的敬畏就達到了此生的巔峰。

重新回到了舞會大廳的艾斯可沒想到自己在奧利維先生心目中已經成了一個“重口味、十分勇猛、破廉恥、鬼畜程度爆表”的神奇存在。時間已經到了深夜,舞會馬上就要結束了,現在已經很少有貴族再下場跳舞,大多都在悠揚的音樂裏聚在一起聊天。

國王和王後已經離場,現在場中身份最高的人就是作為德·博熱夫人的安娜了。她站在自己年長沉默的丈夫身邊,臉上帶著標準的微笑,時不時地與別人交談幾句。很顯然,是她主導著這個小小的圈子,也是她在把控著話題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