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賣酒,她要不停的陪客人喝酒,被客人揩油。我媽說她那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想到我外公還需要錢治病,弟妹還需要錢念書,她就咬牙硬[tǐng]著。後來我媽遇到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跟別人不一樣,他很老實,從來不對她動手動腳,我媽特感激他,感激到了很快就以身相許的地步。
“後來我媽懷孕了,問那個男人怎麼辦,那男人告訴我媽說,‘你去做掉吧,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我就要結婚了!’我媽這才知道,世界上沒有所謂的老實男人,隻有不負責任的色男人。我媽沒錢養孩子,她還得賺錢給我外公治病呢,所以她打算把孩子打掉。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媽的老家發了洪災,大水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沒了,我的外公外婆,我媽的弟弟妹妹,家裏的牛羊和田地,通通被洪水給衝走了。
“我媽再也不用籌錢給我外公看病了。她連家都沒了。洪水把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全都帶走了。在我媽覺得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時候,她忽然間想起來,自己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我媽後來跟我說,她當時特別慶幸自己還沒有把孩子給打掉。最後,她挨盡了苦頭,咬著牙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了,就是我!”
葉晴說到這裏,停下來,把手從腦後抽出,轉頭看向司明偉,嘴邊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司醫生,我其實,是個陪酒女的女兒!”
司明偉看著葉晴嘴角隱隱浮現的梨渦,覺得那兩個小渦裏,這次盛滿的再不是悅人的甜美,而是無奈的苦澀。忽然的,司明偉似乎感覺到自己胸`前閃過一絲抽痛。
“葉晴,”司明偉的聲音低低沉沉的響起,“你媽媽是被生活所迫的,你不要為此耿耿於懷!”
葉晴的笑容更加苦澀:“是啊,被生活所迫。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孩,當了媽,還沒有文化,要生活,要養自己,要養孩子,能幹什麼呢?她什麼也幹不了,隻好繼續去賣啤酒,繼續陪客人喝酒。我七歲那年,曾經有個看起來很不錯的生意人,似乎並不嫌棄我媽的身份,也不嫌棄她有個孩子,想接我媽跟他回老家一起生活。就在我跟我媽覺得,幸福的日子終於要降臨在我們頭上的時候,那個男人,在我家裏,趁我媽不在的時候,居然對我動了壞心思!我一直記得他那隻手,摸著我的腿時,是種什麼感覺!很惡心!很髒!我很想吐!”
葉晴說到這裏時,雙手狠狠的抓著蓋在自己腿上的西服外套,因為用力,指節已經泛出點點白色。
司明偉看著葉晴蒼白的臉,哆嗦著的嘴唇,用力抓著西服外套的雙手,心裏燒起一團熊熊的怒火!他沉聲的問:“那男人,現在還在這個城市嗎!”司明偉覺得,自己有種很強烈的衝動:如果那個禽獸還在這個城市的話,他說什麼都要狠狠揍他一頓才行!
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都能下得去手的人,實在是死有餘辜!
“不在了,”葉晴輕輕的晃了下頭,眼神恍惚的說著:“早回老家去了。那天要不是我媽中途回家拿東西,看到那個男人欺負我,我可能……我可能……”葉晴說道最後,幾乎渾身都在顫唞和痙攣著。
司明偉伸手把葉晴攬到自己胸`前,手掌輕拍著她顫唞不止的後背,喃喃安慰著:“葉晴,別說了,別說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從前那些傷害過你的事,不要去想!既然它們注定是傷痛,而你每想一次就會痛上一回,那麼幹脆就不要去想!忘了它們!把不開心的事通通忘掉!今天我們能躺在這裏曬太陽,是種福氣;明天如果我們還能躺在這裏曬太陽,就是福氣在眷顧著我們。如果十年後二十年後,我們還能這樣舒服的躺在這裏曬太陽,那就是幸福了!葉晴,你說,難道十年後二十年後,我們沒可能躺在這裏舒服的曬太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