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下班,兩個人會到約好的隱秘地點去,或者一起搭公車回家,或者慢慢步行到樓下。然後一起買菜煮飯,看電視聊天,最後,熄燈纏綿,讓彼此在對方的懷抱裏,融化成幸福的一灘水。
彷佛人生中所有的幸福,在這一段時光裏,兩個人都已經通通嚐到。沉醉在這樣的幸福裏,司明偉有時候覺得,當初選擇回國可真是個太明智不過的決定。
※※※※※※※※※※※※※※※※※※※※※※※※※※※※※※※※
葉晴沒有被幸福衝昏頭腦,該做的事情,她始終沒有忘記。算算日子,又到該還錢的時候了。
葉晴的媽媽葉雅麗臨終前住院治病花了一筆錢,這筆錢是向紅福酒吧的老板孫斌借的。葉雅麗曾經在紅福做過,當時的孫斌還隻是個稚嫩的門童,葉雅麗曾經對他比較照顧,覺得他像自己弟弟一樣。後來葉雅麗不做了這一行,孫斌卻一點點幹出了起色,漸漸攢足了錢把酒吧盤了下來。
葉雅麗住院的時候,葉晴一開始是向她那所謂的爸爸去借錢的。可惜的是,不僅錢沒有借到多少,人還被她那個爸爸的凶悍老婆不分青紅皂白的給當成了小三對待,不僅把錢通通要了回去,更加從此對她喊打喊殺。
走投無路的時候,葉晴恨不得自己去陪酒換錢來給葉雅麗交了住院費。直到那時,葉晴才終於體會到,葉雅麗以前做酒女養家養她,是多麼辛苦和無奈的一件事。
後來她真的去酒吧試圖這樣賺錢。巧的是,她去了紅福。巧的是,孫斌恰好在。更巧的是,孫斌居然記得當年的那份情意,很幹脆的拿出幾萬塊錢,讓葉晴拿去給葉雅麗治病。
葉晴手裏接過厚厚一捧錢的時候,心裏又酸又疼。自己的親爹隻拿了不到一萬塊錢給她,可就這麼點錢,還是她舔著臉皮才要來的,到了最後那點錢還沒有被捂熱乎的時候,就已經被她親爹的老婆給惡狠狠的席卷回去了。
而在關鍵時刻,肯借給她們母女錢的,竟然是所謂歡場上的人。
誰說婊 子無情戲子無義的?在葉晴眼裏,她看得清楚明白,真正無情無義的人,不是所謂的婊 子和戲子,而是那些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的,所謂父親。
※※※※※※※※※※
雖然孫斌從來沒有要求過葉晴的還錢時限,其實他也真的不差這些錢,可葉晴還是堅持每三個月就把自己攢下的票子拿去還給他。
孫斌曾經告訴葉晴,不必這樣苦哈哈的逼著自己。葉晴說:“苦哈哈的過日子,不過是身體受點苦,可畢竟也不是太苦,況且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可要是欠債不還,這樣的日子就是心上的苦了。這種苦,早晚壓死人的!”
從此,孫斌便不再提要她緩些還錢的話。
※※※
司明偉給葉晴準備了一部手機,方便兩個人隨時聯係。
快下班的時候,葉晴正琢磨著該怎樣跟司明偉說自己要去還錢這事的時候,司明偉的電話卻先一步打了過來。
他在電話裏飽含歉意的說:“葉晴,晚上臨時有個手術,不能陪你一起回家了。你先回去,手術完了,我立刻回家。記得別等我吃飯,我會很晚,你自己一定要先吃!”
掛斷電話,葉晴覺得心裏很甜蜜。他即便有手術要忙,也沒忘記提醒自己先吃飯。這麼疼人的叮嚀,是她這二十幾年來從沒有享受過的。她忍不住想,如果可以一直這樣甜蜜的幸福下去,哪怕讓她少吃十年香肉,她也願意。
※※※
趁著司明偉加班手術,葉晴正好去紅福還錢。進了紅福,找到孫斌,兩個人坐在一起小聊了會兒天。孫斌見葉晴不同往日的眉眼含笑桃花盛開,不禁問她:“最近是不是在談戀愛?你看你,春風滿麵了!”葉晴臉上一紅,小聲說:“孫哥,你別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