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淡寫便將小丫頭心中的困惑給化解了。

“好吧。姑娘,那我去通知修善哥哥,讓他快些趕路。省得賈府的人,擺臉色給我們林家看。”小丫頭此時的語氣,頗有些忿忿不平的味道在其間。不過賈府?這名稱好生熟悉。豎尖耳朵,偷聽人家主仆談話的少年不禁微微蹙緊眉宇。

“你這沒大沒小的丫頭。這番不知深淺的話語,在家裏的時候,說得。出門在外,又豈能隨意亂說。到時,你這條活蹦亂跳的小命,要是生生的折騰沒了。可不要怨你家姑娘我,沒提醒你。”姑娘佯裝發怒,她的一番透徹人心的警告令少年聽了頻頻點頭。心中愈發想要見她一麵。感謝救命之恩。

“啊?姑娘,不帶你這樣子嚇人的。”小丫頭小聲埋怨。

“我又豈是在唬你!你當這天下的官宦之家,都是林府,由著你沒大沒小的去折騰。別說顯赫的人家,奴仆命賤。便是一般的富戶豪紳之家。像你這樣,自幼買斷生死契約的家奴。犯了事。打死了,也不過是拿張席子一裹。遣人丟到亂葬崗子去,任那野狗烏鴉爭食。你以為,官府會管富豪人家的家務事。一張生死契在手,人命比草還賤三分!”姑娘這回的話,愈發的透徹涼薄。

“嗚嗚……我下回不敢了。姑娘,你別嚇我。嗚嗚……”小丫頭驀地當場抽泣起來,她自幼被家人賣到林府,雖是奴才,卻因生性靈巧,過得比一般富紳人家的小姐更為奢華。頭一回遇到自家性格和善的姑娘動怒的樣子,性格單純的她一下子蒙住了。

“笨丫頭。你去了外祖母家,需謹言慎行,寧當那爛掉的木頭。也不當那出頭的椽子。知道不?”姑娘給一棒子,丟一粒棗的恩威並施手段,令少年顧不得身上的病痛,噗笑出來。

“嗚嗚……我明白了。姑娘,那我要不要去通知修善哥哥,加快航速?”

“不用。等明日到了。就說在路上耽擱了。還有,讓修善哥哥囑咐船上一幹人等,若還想在林家待下去。就決不能將今日救人之事,給泄露半點。”聽到那姑娘用稚嫩的聲音,說著通透的話語。少年麵上不由潮紅一片。妄他活了十多年,卻還不及一個稚齡的丫頭,識人之深。

“可小姐。我們救人是好心。難道這也不對嗎?”小丫頭的聲音裏隱含著無限的委屈。

“我們是好心救人。但外人可不會這麼想。雪雁,你先去叫幾個小廝,伺候那名公子梳洗。還有,別忘了把廚房的湯藥給端去,請他服用。他身子在水中,受了寒氣。髒腑必定也受了寒氣。你再讓廚娘備下暖胃補氣的粥品。隨後送上。等忙完了這些。你來我房裏。我有些事要與你詳細囑咐一番。”姑娘細心的交待一些事情,接著,傳來衣物摩攃的細碎聲,輕盈的腳步漸行漸遠。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小小年紀便這般見識非淺。聽到門外漸無聲息,少年靠在床頭,細細思索印象中林姓的官員。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賈府兩個字,鬼神使差般的飄過他的腦海。對了。他眼前一亮。難怪覺得甚是熟悉。原是那家的外孫女。那如此說來。這位姑娘定是那巡鹽禦史,林如海之長女。

會記得林如海也是因表兄一再稱讚其為官清廉,是個難得人才。好像姑母當時坐在旁邊,提起他的夫人賈氏。亦讚不絕口。說她性格溫婉,當年曾在宮中伴讀過母親一段時日。那時,與母親的感情親如姐妹。更曾戲言,要結為兒女親家。

思及往事,少年幹澀的唇角一彎,露出淡淡的笑意。兒女親家。這也不錯。古人不是常言,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嗎?那他何不學下古人的良言呢!

不過,這林家的姑娘似乎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好似他得了瘟疫般,一旦沾惹上,便永無寧日。山不就我,我來就山。林家的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