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賈府的人來了。”
換了一身荷葉色比甲,梳著簡簡單單的發髻,雪雁丫頭笨笨的推開門,走進房間,俯身問安。在她的身後,幾名衣著不錯的仆婦一臉恭敬的等候在門外。
“東西都收拾好了。”林黛玉回過頭,神情淡淡的問道。
“奶娘呢?”她抬眼掃過站在門外的仆婦們,不見自家和藹慈祥的奶娘孫氏。
“奶娘已經先由賈府的人接過去了。說是老夫人想親自聽奶娘說說夫人,姑娘,還有小公子的事。”雪雁丫頭上前稟告。
“哦。你讓她們搬行李的時候仔細著點。尤其是那些母親生前為外祖母置辦的小物件。容不得有任何閃失。”
林黛玉抬抬手,雪雁丫頭即可上前為她戴好鬥篷帽子,放下遮擋臉龐的輕紗,小心地攏好兔毛鬥篷。
“雪雁,記得賞一些吃酒的錢。”淡淡說一句父親林如海再三交待,讓她時刻謹記,與人為善的話語,林黛玉神色平靜的移步離開房間。
活了兩世,若連散點小錢,在下人們中間贏個和善美名的事都做不來。她還真是白活了。不是她功利現實,而是這吃人的牢籠逼得人不得不學會如何去過日子。清高自傲在這裏沒用,獨善其身亦不過是誇誇其談,性情高潔如梅,不屑同流合汙又能怎樣?她若不能學會寄人籬下,看人臉色,自我消遣度日。就憑她一手無縛雞之力的稚齡幼女,在這藏汙納垢的深宅大院裏,豈能安然度日?
冷眼站在原地,看著雪雁丫頭伶俐地分發酒錢,仆婦們個個眉開眼笑的場景,林黛玉的心裏不由自主地生起一股悵然。這便是她這一世所要過的日子嗎?一輩子困頓在高牆中,與丫鬟婆子們玩著小恩小惠的把戲。真的好不甘心!
她抿緊薄薄的唇瓣,收起滿腹的惆悵,伸手扶著得了酒錢,笑容滿麵湊上前來相扶的老婆子的手,輕移小步走出船艙,踩著平坦堅實的木踏板走到賈府私人的小碼頭上,稍稍一抬眼,便瞅見一排轎子與拉行李的車子排在前方等候多時。
靠近轎邊,幾個衣帽周全的灰衣轎夫立即站起身體,兩名年約三十多歲的婆子一左一右打起轎簾,等候她這位遠道而來的千金小姐入轎。
扶著婆子的手進入轎中,林黛玉凝神靜氣地坐在位置上,思索等會見了那位傳說中的老太太該當如何?隔著厚厚的簾子,依然能聽到京都繁華的一麵,熱熱鬧鬧的叫賣,隱隱約約的笑鬧,都讓她這個初入古代都城的女孩心生向往。然而,黛玉知道,像她這般出身在王侯家的千金小姐是不得隨意跨出內院的。
如是在家中,她倒自由些。出門遊玩隻要與父親林如海說一聲,帶上丫鬟小廝便可出去。可偏偏她現今身處家宅森嚴的賈府,平日裏想要遞一封一家書,都要轉而又轉,才能到內眷所住的院落。而私自出門遊玩,在家規甚嚴的賈府看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有辱家風之舉。
坐在轎中,胡思亂想浪費了幾個時辰,但聽到轎外有人接應的聲音,林黛玉抬手稍微掀開一點簾子,依稀看見前方不遠的地方蹲著兩個形象威武的石獅子,再往上瞧,是三間漆成紅色,門環上金燦燦的黃銅獸頭的大門。左右兩旁侍立著幾名衣冠不錯的人,大概是相當於現代五星級酒店的大堂迎賓。林黛玉猜測。
瞅了一眼大門緊閉的正門,以及大門上方的匾額“敕造寧國府”五個大字,她悻悻然的感歎道:“那門怎麼都輪不到我走啊!”於是,目光隨即瞧向東西兩邊的小門,見有不少人在那裏出入,她心下寬慰不少。正門雖不能走,旁門還是能輪到她的。^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