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女兒家的直覺!你不懂。”黛玉一語堵塞了他的問題。“要不,我們倆打個賭?”她興致頗佳的倡議。
沉思一會,寶玉斷然拒絕她的建議:“不跟你賭。”
“真是無趣!”黛玉意興闌珊地轉過身子,透過半敞開的窗子,瞧瞧天色。
灰蒙蒙的雲彩一層層地壓過來,整個院子裏黑壓壓的一片,眼瞅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不一會,一道慘白的電光劈開厚實的黑雲,緊跟著,陣陣悶雷從遠處浩浩蕩蕩地滾動過來,“轟隆隆”一聲,落到頭頂的屋簷上,震得人心都晃蕩了一下。與此同時,狂風卷著落葉呼嘯著從敞開窗子野蠻地闖進來,把書案上的箋紙,吹得滿屋子亂飛。
“紫鵑,快些把窗戶關上。”黛玉急忙起身,手忙腳亂地收拾亂攤子。寶玉見狀,緊隨其後,幫助撿拾飄得滿地都是的箋紙。
“這是怎麼了?寶玉,不會是你搗亂,弄的吧?”襲人手裏拿著一個匣子走進來,看見一夥人忙乎的場麵,不由得懷疑自家喜歡給人添亂子的主子。
“哪是我犯得錯?明明是林妹妹自個兒不小心,忘記將箋紙收起來了。”
寶玉很是委屈。他一眼瞥見襲人手中的匣子,好奇的問道:“你拿的是什麼?”
“是林老爺派人送來給林姑娘的東西。”襲人將手中的匣子放下,趕過去幫忙。
“又是林姑父送來的。”
寶玉眼露羨慕地拿起匣子看了又看,猜測裏麵放了什麼東西。心想:要是能換個爹就好了。自家老爹除了對他整天恨鐵不成鋼的責罵之外,從無半點和悅之色。哪像林姑父,隔三差五的派人送東西過來給林妹妹。不是書信,就是好吃好玩的小東西。
“林妹妹,林姑父什麼時候有空上京那?”他很想見見傳說中愛妻護犢的林如海。
“爹爹剛去揚州赴任不久,上京述職還早著呢!”
看了一眼寶玉手中的匣子,黛玉的秀眉幾不可見的輕皺,賈府的人俱以為是爹爹派人送來的,可誰又知道這裏麵另有乾坤。她下意識地摸摸放舊荷包的位置。那人還真是明目張膽,竟然敢借著爹爹的名義,三天兩頭的往這府裏頭送東西。不過,轉念一想,那人敢這麼做,恐是得到了爹爹的允許。
一想到自個兒的終生大事就這麼定了。黛玉的心裏不禁一陣煩亂。看那匣子,越發的礙眼。但她又不能明著動怒,遂別過臉,深吸幾口氣,強行按下心中漸漸升溫的薄怒。
“欸!那什麼時候把你弟弟也一同接來賈府?”沒注意到黛玉微變的臉色,寶玉繼續追問下去。
一聽這話,黛玉當場惱了,正待反諷回去,卻聽到屋子外麵有人在叫喚,說是王夫人那邊請寶玉過去。燥熱的心猛地冷靜下來,懊惱著反省自個兒近來心浮氣躁的言行。反複提醒,不能跟寶玉較真,他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不懂寄人籬下的無奈。
“你先去吧。舅母說不定有要事找你。”她耐住性子,抓著箋紙的手卻不由得加大力道。
“嗯。我先去了。等會再過來,和你說話。”
寶玉在丫鬟們的服侍下,穿好蓑衣,戴好鬥笠,冒著風雨,向王夫人的院子裏走去。黛玉扶著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風雨中。
☆、丫鬟紫鵑
連下了幾日的狂風驟雨,倒像是把天上這段時日累積起來的雨水全部瓢潑幹淨了。隔天一早,東邊的霞光便迫不及待地映紅了半邊的天幕。伴著微蒙的晨光,府裏的小廝丫鬟們,個個精神抖擻地打掃院落,擦拭家具,準備迎接遠客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