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林璿璣嘴角扯出一絲清清淺淺卻又從容的笑意,淡聲說道:“一切都依婆婆說的去辦。我先把藥喝了,然後換身衣服去店裏。”

說著,她伸手攏攏披在肩頭的鴨卵青薄棉布,仿明朝交領窄袖的繡花襖子,移步坐到有些年代的黃楊花梨木圓桌旁的圓墩子上,端起溫熱的藥碗,一口口的喝完。

餘婆婆見林璿璣甚是聽話,並不反對她的做法,心裏邊十分歡喜,忙拿起一旁角落裏的暖壺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她說:“清清嘴裏邊的藥味。”

“謝謝婆婆。”林璿璣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喝了幾口,衝淡了嘴裏苦澀的藥味,卻衝不走心底裏蔓延出來絲絲縷縷的寂寞。

小時聽婆婆講黃粱一夢的故事,甚是覺著可笑。然現今自個兒經曆了,方知其中滋味唯有經曆過的人,方能感同身受。可心,可然,默言她們三個也許和她一般,去了不知名的地方。但願她們會比她過得好些。

“你先換件衣裳,待會讓默語送你去店裏。你身子剛好些,我不大放心。”

餘婆婆收起桌上的藥碗,交待了幾句,轉身出門,臨到門口,她回過臉來囑咐道:“林丫頭,聽前頭的王阿婆說,那個香港富商木家又派人過來了,這會子派的是他們家獨苗的金孫,說不定今兒會到店裏去尋你商談房子的事。你自個兒當心點。”說完,她帶上房門出去。

來自香港的富商木家很多年前一眼看中餘家的房子,前後派了家族中的很多人來纏著餘婆婆,出天價要買她們現今住的老宅子。但餘婆婆說啥也不同意。想不到,那木家到現在還不死心,仍然奢望著買下她們五個女子在這世上唯一的家。

林璿璣輕歎一口氣,帶著幾分憂傷的眸子看向窗外牆角邊種的一叢夾竹桃,粉色白色的花朵成團成簇地掛在碧綠色的枝葉上,清風拂過,印在青石地上的花影隨風飄搖,煞是好看。

她起身轉到攢花海棠的楠木架子床的後頭,打開同樣款式的金絲楠木衣櫃,取出一身丁香色的仿明朝對襟襖裙換上,爾後坐到梳妝台前,從妝奩裏取了根桃木如意簪子,將一頭過腰的青絲隨意挽在腦後。

準備停當,她拎起布包,關上雕花木窗子,環顧屋子一周,見沒什麼遺漏的地方,方拉上門,踏下台階,沿著紅漆斑駁的長廊走向前麵的院子。

她前腳剛踏出院門,一個穿著簡單灰色唐裝的年輕男孩子,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手中抱著一大疊書籍迎過來,正經的說道:“璿璣姐姐,婆婆命我護送你去店裏。”

陳默語是四個丫頭中陳默言同父異母弟弟,失業後,暫時住在餘家的客房。後來雖然尋到工作了,然他說什麼也不願意搬走,在餘婆婆的默許下,他成了餘家大院裏唯一的一個男生。

“默語,你現在的工作如何?”林璿璣許久沒見到陳默語,有些擔心這心情耿直的男孩子會同上次一般,看不慣老板黑良心的行為,同老板吵了一架後,什麼都不要,直接兩袖清風的走人。

陳默語與自家親姐姐不大親近,與林璿璣倒是話多得不得了,他笑了笑,說道:“璿璣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傻隻會傻一次,不會再同上趟一樣,白白便宜了公司老板的。”

秉著吃一塹,長一智的因果關係,陳默語現今變得油滑多了,見到了是非,一律暗暗記下來,事後統一清算,決計不會依仗著性子,衝動行事了。

“那就好。”林璿璣不是個多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