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陳默語的逐客令,木辰眸光一閃,盯向坐到窗前花梨木圓桌旁,端起紫砂茶杯慢慢啜飲的林璿璣,見她悠悠然然喝茶的模樣兒,心道:這餘家的女子是一個比一個難纏。原以為溫溫柔柔的餘可然比脾氣又臭又硬的餘婆婆會好說話,沒想,越是溫柔的女子發起脾氣來,比老虎都厲害三分。上趟來是,三句話還沒說出兩句,剛言明他姓木,那丫頭臉孔一板,衝到廚房間裏,扛著笤帚出來趕人。這回的,看情形不會比那隻母老虎善良幾分。看她事不關己喝茶的樣子,便知她與家裏的老狐狸祖父有的一拚。真不曉得祖父大人為啥會偏偏看中人家的房子?非得折騰他們這些小輩來碰硬釘子。

心裏邊百轉千回,木辰的臉上笑意暖人,如同屋外和煦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在人心裏。他清了清嗓子,微微笑著步上前,對放下茶杯,拿起繡花繃子,準備繡花的林璿璣說道:“林小姐,請你務必考慮下我的意見。我們家是誠心誠意想要購買貴宅。”

他的眸光掃過林璿璣拿在手中的繡花棚子,見到上麵繡得栩栩如生的蓮花,不禁流露出一絲讚賞。

這餘家的女子不光是脾氣古怪,連喜歡的東西都與眾不同。光說這刺繡的技藝,現今這社會,還有幾個女子會去學?而在她們家似乎是司空見慣的事。連身上穿的衣服,腳上的鞋子,慕辰的視線禁不住移向林璿璣百褶裙底下露出來的丁香色繡花布鞋,都是自個兒手工做的。

林璿璣別過臉,對坐在桌子對麵複習功課的陳默語說道:“默語,煩勞你去廚房裏泡杯茶給木先生。”說完,她淡淡笑著示意木辰坐到剩下的空圓墩子上:“木先生,你請坐。”

見到她淡然的笑顏,軟糯溫柔的語音,木辰一呆,心思恍惚起來,這笑容好熟悉,仿佛曾經見過無數回。她說話的語調聽著也挺耳熟的。衝動之下,他忍不住開口問道:“林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起身去廚房間裏泡茶的陳默語聽到他的問話,心上起火,猛地回過頭,瞪眼啐道:“你胡說什麼?璿璣姐姐從沒離開過這鎮子。你如何見得到?”

林璿璣淡聲為木辰解圍道:“默語。木先生是認錯人了。這世界上相似之人何其多。木先生大概是一時眼花,看錯了而已。”說完,她兀自拿起針線,專心地幹起活計來。不再理會坐在一旁麵紅耳赤,神色略透幾分尷尬的木辰。

陳默語冷哼一聲:“哼。最好是認錯了。”他揚眉,瞪了兩眼坐也不是,立也不是的木辰,徑自入廚房裏泡茶。

見陳默語離開了,林璿璣又專注在針線活上,木辰一時間拘謹的手腳放鬆下來,開始打量店裏簡單樸素的布置,無意間瞥見掛在牆上似曾見過的洛神圖,心中生出一股子怪異的情緒。那圖怎麼看著像是祖父書房裏掛著那副啊?他心裏邊想著,腳步不由自主地移動過去,仔仔細細瞅上麵的落款和題詞,以及洛神美人。

不看還不要緊,一看唬了他一跳。這幅畫怎的與祖父那副如出一轍。不但落款和題詞俱是同一人,連美人的神韻都不差分毫。木辰細細端詳畫中的美人兒,老覺著這美人越看越眼熟,似在哪裏見過?

正在這當口,一聲溫柔的喚聲瞬間驚醒了他混亂的神智,令他猛然想起為何他會覺著林璿璣很眼熟的事來。

一個穿著青色褂子的中年大嬸扶著玻璃門,笑著對偏過頭想事的林璿璣說道:“林丫頭,上趟然丫頭答應給我帶的繡線,帶回來了沒?”

林璿璣回過神來,笑道:“是吳嬸啊,你先等等,我去給你查查。前天剛來了一批新貨,裏麵也許有你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