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腥味是怎麼來的呢?就算剛才曾在“殺手澗”上大開殺戒,留下餘味,但經決堤後的洪水滔滔,怎麼一切還未給衝洗幹淨?
是以,他心中暗自有了提防。
生了警惕。
人生就是這樣:
你永遠不知道前麵會發生什麼事。
人通常在遇上意外之後,痛悔自己為何不提防一些、謹慎一點,但很少人能的反省慶幸:啊,我今天便是因為小心、審慎,所以才沒遭逢意外。
就像人常為失去的而深覺遺憾,但一向得到的又不懂珍惜一樣:對沒有發生過的不幸從不省覺這已是大幸,而對遇上的波動卻總歸咎為運氣不好。
雖然小心下一定就能駛萬年船,但小心加上本領高強、聰敏和幸運,的確能比常人多駛幾年船。
當然,也許也能多活幾年命。
未登上“不文山”前,孫青霞便覺得山頭上有幾棵孤瘦的樹,無風自動。
然而樹上沒有人。
也沒有鳥。
隻樹下有荊棘處處。
還有亂草叢。
曙色昏暗。
不知怎的,他忽然覺得心情不好起來,還忽然記起一個給他赤條條的吊在樹上的女子,殷色可人。
誰都難免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
——有意興飛越就會有心情陰鬱的時刻,正如有陰必有陽,有黑就有白。
他在心情落落寡合中登上“不文山”。
山上的血腥味更濃更烈。
原因是:
真的有血!
一地死人!
救出來的鄉民,全都死了!
死在“不文山”上!
孫青霞睚眥欲裂:
這些是無辜的人,都是貧民、百姓,一向過著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幹我何有哉”的歲月,他們何辜?何罪?竟給人全格殺幹這清晨的不文山上!
——這是誰幹的事!?
他心裏不覺發出了這一聲狂喊!
“誰下的毒手!?”
他也禁不住真的喊出了這一聲!
也許是他的喊聲太烈、太銳,地上似乎有人動了動。
又似是準也沒動,隻是他自己心動。
——死人又怎會動呢?
他放下了琴,放出了包裹裏其中一把刀:
那是“百忍之刀”。
刀光白。
刀色亮。
在蛤蟆肚皮色般微自的晨光中一映,百忍之刀立即綻出光華業,映亮了眼前的事:
還有屍!
——其中有一具屍首的確隱隱會動!
這人還未斷氣!
這位未斷氣的人,身形特別肥碩,手裏還緊緊抓著口布袋。
孫青霞當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麻三斤。
麻三斤本來一直表現出色,而且是“敦煌刑捕”陳風塵的左右手,可是自泄洪以後,麻三斤在拯救鄉民的行動中,顯得笨子礙腳的,孫青霞和鐵遊夏也幾乎把他給遺忘了。
可是他現在就躺在山頭,且是唯一的活口。
孫青霞忙蹲下去,視察他的傷勢,一時卻沒發現傷處,隻知他氣若遊絲,眼睛翻白,似乎傷得頗重。
他立即為他推揉穴道。
但似乎也沒有起多大效用。
他便改而以一股真氣,輸入他體內,至少,他要他保住性命再說。
救人救徹。
正如做事一樣,孫青霞隻要幹一件事,便全力去幹,不分心,不後悔,不怕苦,不畏難,是以,他能練成絕世的劍法,也因而建立了個轟動天下同時也毀多於譽的狼藉聲名!
他現在要做的事,便是要讓麻三斤活回來:
他發現死屍堆裏不見了龍舌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