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聖明,皇天有眼,我終於沒辱沒了先父留下來這當家業!”
李玄衣和冷血見高風亮渾忘了傷勢與疲憊,在指揮吩咐家人在張燈結彩,心中都不免有所感觸。
冷血道:“這麼多條人命,這麼大的冤屈,這麼久的亡命,一個聖旨下來,追封補過,便什麼都不記在懷裏了。……無怪乎人說:平民百姓的生死還敵不上達官貴人的一個噴嚏。”
李玄衣勸解道:“高局主不記仇,不記恨,感恩不記怨,那是他君子之風,海量包涵。”
兩人步近大門,忽聽唐肯問高風亮:“局主,吳勝……吳鏢頭還在獄裏,不知……”
隻聽高風亮不悅地道:“這就別管他了!皇上自會派人查明,遲早定必放他出來,急也沒用啊!”
唐肯躡嚅道:“可是……吳鏢頭跟我們是同案的,照理應該也一並獲赦才是……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高風亮沒好氣地道:“查?皇上已說過要查,咱們還多事,萬一激怒了皇上,大家可沒好日子過!”他這段期間過了好一大段壞日子,可想起來都心驚。
冷血向唐肯招了招手,高風亮因忙著指揮張燈結彩,沒注意到冷血等來了;唐肯引冷血和李玄衣上了樓,斟了杯熱茶,笑得傻乎乎地說:“我去請局主上來。”
冷血忙道:“不必了。他……也正在忙嘛。”
這時,忽跳出一名女子,清麗可喜,正是高曉心,唐肯為她介紹過了,高曉心拿出一塊微微泛黃的白布說:“這是那些官差一直要找的東西,卻不知有什麼用途?”
李玄衣哦了一聲,道:“是老大爺的殮布罷?”
冷血苦笑道:“我們也不知……”心中一動,掏出了聶千愁臨行時塞給他的卷軸,張開來一看,隻見這張人皮上繡著大大小小十來個白骨骷髏,正赴一個豪華酒宴,但見山石亭謝,都未繡得齊全。
高曉心微呼一聲:“好恐怖……”
冷血知道手裏拿的是幾個無辜漢子湊在一起的人皮,又不知有什麼用途,心裏難過,把手往桌子一放。
不料,“骷髏畫”和殮布疊貼在一起之後,竟發出了磷光,冷血忙把兩張畫皮對角揚起,往燈下一映,隻見折邊大小完全吻合,而且在骷髏上出現了很多磷光記號,周布於畫上。
李玄衣讚歎道:‘“暗花大師不愧為刺青名師,人已埋葬多時,但殮布緊裹,隻要據記憶織畫於人皮上,疊合後暗記仍可出現,實在是鬼斧神工!”
這幅“骷髏畫”是傅宗書憑記憶要李惘中織就的,當然與刺在高處石胸膛的畫大同小異,而今殮布一旦貼上,竟有了一種奇異的作用,那些表示著皇宮防衛的暗記全都隱現出來了。
冷血喜道:“我把它送回給諸葛先生……”忽把殮布和畫塞到高曉心手裏,側耳細聽。
隻聽樓下傳來一陣緩慢的馬蹄聲,到了“神威鏢局”附近的巷子裏,“噗”地一聲,似一人自馬上摔下。
冷血和李玄衣都掠起,撐開向南的窗子望下去,隻見巷子裏有一匹馬,馬背上沾著血,有一個人,撲倒在雪地裏,雪地染紅,怵自驚心。
那人披著一大把黑發。
李玄衣和冷血對望一眼,翻身下去,扶起那人,驚道:“聶千愁!”
那傷者已奄奄一息,正是“白發狂人”聶千愁!
聶千愁的口裏、鼻裏、耳裏,都不住地滲出黑血來,吃力地睜開雙眼,艱辛地道:
“……我的……兄弟們……王命君他們……騙去了我重新煉製的‘三寶葫蘆’……就下毒……我……好恨啊
陡發出一聲孤獨的厲嘯,聲至此絕,溘然而逝,滿頭烏發又逐漸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