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邪真當然見過這支鐵笛。
他也知道“九天十地、十九神針”的威力。
他盯著這支笛,手按著劍把。
兩人都是一手抱著竹幹,遙相對著,直至劉是之終於率先發動、按下了鐵笛機括!
人生裏常常會有這種局麵,兩個人不得已要作一場對決,勝的人就能愉快的活下去。
——雖然,也許勝的人活得不一定“愉快”,敗的人也不一定就不能“活下去”,可是,人在世間,有些仗,總不能不打,不能不分勝負——。
劉是之探身一俯、扳動鐵笛上機鈕的時候,方邪真已長空飛掠,一劍自上而下直劃,劉是之後麵的竹子,啪喇喇一陣爆響,自中直分為二,切裂處分左右而倒。
劉是之那一按,鐵笛竟沒有射出暗器!
竹雖裂開,劉是之人仍貼在竹幹上,但他的人卻也沒事。
他臉色大變,立即棄笛,折扇崩地彈出尖刃。
方邪真一劍沒能殺了劉是之,也是一震,兩人身子同時都落了下來,各換了一招,兩人腳同時沾地,竹子也分兩爿塌在地上,竹枝竹葉,掃拂過兩人身上衣袂。
兩人都沒有動。
然後劉是之的喉嚨格格作響。
他丟掉了折扇,痛苦的抓著咽喉,方邪真道:“你剛才一擊無功,不該馬上去棄了鐵笛的。早上我到過兵器房,憑兵器附著的記錄,知道你常借用這支暗器,因而推測你在洛陽道上,池二公子遇狙之時,你雖帶了出來,在那種危急的情形下,卻仍沒使用它,分明是存有自保的私心。這鐵笛幾乎已成了你的專用品,所以,我做了點手腳,讓它第一按不能發射,第二次按就能如常射出‘九天十地、十九神針’了,可惜你……”
劉是之艱辛地道:“你殺我,池日暮知不……知道……?”
方邪真道:“知道我殺人,但不知道是你。”
劉是之痛苦得五官都抽搐在一起,慘笑了一聲:“殺楚……”又勉力說:“你……知不知道……他……他也是……是殺……”他一麵說,喉嚨的傷口不住的溢出血來,但他竭力想把話說出來。
不過,蟬聲似乎是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沒辦法把話說出來。
方邪真也想聽。
他也很想知道劉是之臨死前究竟想說些什麼。
不過他也聽不到了。
蟬聲靜寂。
劉是之已經死了。
劉是之倒下去之後,他掀開劉是之的衣襟,才知道他身上穿著金絲護甲,他發出第一劍之際,劉是之頭頸前俯,劍尖自他胸襟直劃自小腹,雖仍劃破了護甲,但卻未傷及皮肉。池日暮把當年池散木的至寶護身甲也交給了劉是之,對他禮重可想而知。
如果劉是之不放棄鐵笛,再按第二次,方邪真縱殺得了他,也要麵對“九天十地、十九神針”的可怖威力。
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是不是能躲得過、避得開、接得下、擋很了?
他一麵想著,一麵取了鐵笛,用拇食二指一挑一挾,把一片原先卡笛孔間的指甲,彈了出來。
他準備把這根鐵笛,交還池日暮。
他也準備把自己的生命與力量,交給蘭亭;蘭亭也許不是一個十分值得投身之處,但唯有盡力投身,才有可能把蘭亭建立得更完善無憾;其實放眼洛陽城裏,舉目蒼茫,又有何處是值得投身的?就算蘭亭隻是一池臭水,也唯有清水的注入,才能使它逐漸恢複清澈。
方邪真這樣走向蘭亭的紅牆綠簾之時,蟬聲又響起來了,他心中起伏著一些疑惑、一些尋思:“殺楚”究竟是不是追命所查得的意思?劉是之臨死前到底是想說些什麼?他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