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淒厲的喝止聲。
“抓住她。”淩亂的腳步聲,箭矢聲。
在天上,怪相的黑雲密匝匝遮滿了天,化成各色猙獰可怖的形狀,層層地壓著地麵。遠處天際外逐漸裂成一張血湖似的破口,張著嘴,潑出幽暗的赭紅,在亂峰怪石的黑雲層堆點染成萬千詭譎怪異的色彩。
“唔!”臨江仙三樓的客房裏,莫青璃手指成鉤,手背上爆出條條清晰的青筋,死死攥住單薄的被單,指間關節擰的哢嚓作響。
“不要!”這次莫青璃大聲喊了出來,驚動了睡在隔壁淺眠的青衣,青衣知道莫青璃是又犯夢魘了,連外衫都沒披徑直奔到了莫青璃的房門前,開始大力拍門,邊拍邊大喊:“阿璃,阿璃!”
莫青璃單手撐著床榻,慢慢直起腰。長發淩亂的散了下來,將她的半邊臉隱在了黑暗裏,看不到她的表情。
幾滴冷汗從額際滴了下來,落在淩亂不堪的被衾上,寂然無聲。
過了一會兒,青衣聽到莫青璃虛弱的聲音:“無礙,我已經醒了。”
窗子被大風吹開,夜裏的寒風刮進來,木質窗戶開開合合發出劇烈的聲響。
莫青璃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凳子也撞到了好幾個,她端起桌上的茶盞,猛灌了幾大口冷茶,胸口不住的起伏。
“阿璃?”門外青衣輕輕地叩門,又試探著問。
莫青璃緊緊咬著下唇,用力捏緊了手裏的粗瓷杯盞,砸向了房門的方向,吼道:“我說讓你滾回去,沒聽到麼?”
“砰”地一聲,杯子重重砸到門上,碎成數片。
“是,主上。”青衣眉擰的愈發緊了,卻也隻得無奈退下。
六年了,從前樓主將阿璃帶回樓裏,這夢魘便一直如影隨形,真的便沒有辦法根治麼?
翌日,又是一個晴天。
都說晴天難得,隻不過這天晴慣了,若是忽然落了雨,倒是讓人不習慣了。
莫青璃早早便起了床,或者說她根本就是一夜未睡,即便如此,從麵上看去也看不出她其實已然十分疲累。她今日換上了慣常愛好的黑色長袍,黑色顯得她身材更為纖長玲瓏,黑袍子質地上佳,壓著鎏金暗紋,領口與衣袖邊緣也都鑲了明暗相間的金邊線,這種黑與金的搭配恰到好處。
隻是莫青璃似乎在臉上動了些手腳,她的相貌本來十分陰柔,即使穿著男裝也很容易被人懷疑是女子,如今看來五官剛硬了許多,輪廓也較先前深邃些。
江湖人都知曉,這是易容術。
“青衣,待會陪我出去走走。”一切收拾好之後,莫青璃下樓向正在用早膳的青衣道。
很多時候,我們想找的不是原來走過的路,而是想找到原來自己走在這條路上的心情。
一個小攤引起了莫青璃的注意,那是一個捏糖人的攤。老師傅巧手一個來回,兜兜轉轉便捏好了一個精致的小人兒。
——父王,我想吃這個。
——哪個,父王給你買。
——就是那個,老爺爺手裏的那個。
——原來是糖人兒啊,走咯,父王給你買去。
——父王父王,多買兩個,一個給你一個回去給娘親。
——好,好,我的汐兒真乖。
莫青璃連忙低頭,飛快的眨落了一滴淚。
“老師傅,我要三個糖人兒。”淡淡的聲音從上方想起,糖人師父抬頭,隻見一個神色冷然的少年立在身前。
“給,小哥兒。”老人取了三個糖人給少年,這小哥生得俊是俊,就是眉間風霜堆砌也似,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