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璃拍了拍他的右肩,勉力扯上一點笑意:“又是中秋了,大家一起聚聚也好,你們常年都不在一起任務,難得相聚。”
鬼樓裏有不成文的規定,是從莫青璃的師父鬼母這一代開始傳下來的:每逢中秋除夕,不管人在何方,樓裏的堂主必須都要回到雲夢山,大家一起吃頓團圓飯。今年中秋莫青璃這個新任樓主不在樓裏,是以這些堂主來了國都非城,而上一任的堂主仍是須回到雲夢山,與鬼母一道。
夜越來越深,月光透過枝繁葉茂的槐樹,落了一地稀疏的剪影清輝。
待青衣回去之後,原本筆直的身影慢慢躬下來,背靠著年歲古遠的老槐樹坐下,輕輕環抱著自己。
風裏有誰的呢喃輕輕消散。
沒有人聽清。
一陣微風掠過,撩起淡藍色的緯紗,床榻上熟睡的女子悠然醒轉,麵容姣好宛如月光,隻是唇色蒼白讓她看起來過於柔弱。
女子探出右手掀開緯紗,左手支撐著身子,頗有些吃力的坐起來。
“小姐,你怎麼起來了。”紫煙麵有憂色,為鍾離珞取來禦寒的披風蓋上。
“睡得久了,身子愈發倦怠,我若再睡下去,莫不是要成了雕像?”
“小姐淨說笑,你身子骨弱,多休息是應當的。”
鍾離珞卻看著她笑起來,悄無聲息地,眉眼舒展開來,眼先彎,嘴唇才慢慢翹起來,眼睛裏似乎有水光似的,然後仔細一看,又不見了。
紫煙覺得她看著自己輕輕笑起來的模樣,竟和以前家裏耄耋之年的祖母有幾分相似,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幾分心不在焉,像是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事情,有些無奈,又有些慨歎之意。
這讓她記起了第一次見鍾離珞的時候,分明她才十四歲,卻不像一個豆蔻年華的妙齡少女,卻有幾分似行將就木的遲暮老人,看過了世間風雲變幻,滿目滄桑。
乖覺的推著她的輪椅到窗邊,而後離開房間,她知道自家小姐很多時候喜歡一個人獨處,而且最喜歡看的就是天。
今夜,不能成眠的又多了一人。
次日,左丞相易府,正堂。
青衫男子坐在右首座上,就著杯沿輕輕抿了一口:“好茶,湯色橙紅明亮、葉底柔軟碧黃,香氣馥鬱幽雅、滋味醇厚甜滑,飲後齒頰留香,該是越地送來的貢品大紅袍吧,左相真是聖眷正隆啊。”
“公子謬讚了,”易遠已經花甲之齡,鬢發已經有點斑白,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深沉得很,仿佛能看透事間的一切。
青衣男子道:“易相,明人不說暗話,在下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
易相道:“你就這麼有把握我會幫你?”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男子悠然開口,從袖口摸出根碧玉簪捏在指間,簪頭的翡翠珠色澤鮮亮,應是長期被主人把玩所致。“不知丞相可還認得這個?”
易相接過簪子細細端詳著,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的他竟然手一直在顫唞,直到在簪體尋見那深刻亦同樣烙印在心間的“君”字,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半晌,方澀然開口:“既是她的意思,無論何事,盡管說罷”。
男子麵色依然冷峻,但神色間多了分恭敬:“丞相大人,還有一月便是三年一度的科考,您是主考官吧,我家公子的意思,您應該懂。”見易遠麵有難色,男子又道:“不是讓您舞弊,而是別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