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頎長的身影踱到她麵前,她放下書迎著他審視的目光:“看完啦?”
“想要跟我坦白嗎。”帶他來這裏應該是要告訴他什麼吧。
從那些精裝的書裏,他看到了大清的命運,心情複雜,卻跟他上輩子以靈魂狀態觀看到的一樣,一代不如一代,沒有昏君隻有庸君,王朝的衰落可想而知。唯一憤怒的,是它以那麼恥辱的方式結束,可這種憤怒、惶恐卻早在他做了那個怪異的夢後漸漸地在自己一步一步地為大清打造未來的盛世規劃裏散去了。他有信心,在他的防範下,大清的將來不會如那夢中所見,淪為列強收割蹂躪的場所。至於那些帝王故事,他皇父、他、還有弘曆,有些沒寫錯,有些卻是胡編來的,看了隻覺得可笑,而罵名,他早在上輩子聽多了。
曆史早就改變了,大清早踏上了不一樣的道路,那些東西引起的不是他的憤怒、不安,而是蘇宜爾哈怎麼會擁有它們這個問題。這些,也間接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測,他做的那些怪夢都與她有關。
每每,他覺得她清澈見底,她就扔給他一些意料不到的謎,告訴他,她就在那裏,引著他進一步探索,可當他靠近後卻又發現,她身上依舊罩著層他看不清的迷霧。他不是個喜歡在女人身上花費精力的人,可到現在要放手,已太晚。
她點了點頭,輕咬著唇:“本來就打算跟你說的。”
“那些東西是未來的東西吧?”現今的大清還造不出那些精致的細密的東西,精美的錦、綢、緞,還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雖然不可■
她沉默,他的不滿她感覺到了,他的前世今生,他的誌向他的遺憾……從來都在清朝,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帝王,生活不管完美與否都沒有改變,可她呢?她一個現代人穿到了清朝,再怎麼提醒自己能重生已經是邀天之幸,可是要一個生在相對平等自由的女性屈服於命運、向整個社會妥協,內心深處不可能沒有痛苦掙紮,如果沒有回去的可能或者回去的機緣遙遙無期,她或許能安於現狀,可當機會在眼前,她怎麼忍得住不動心?就算是最為親密、同樣有著離奇際遇的他,也不能理解。
何況,又不是不能回來——這是她能狠下心,當機立斷的最大原因。
不過,做為被拋下的人,憤怒是正常的。她也知道自己對不住他們,可她是人,她的感情和心沒法像說出口的話那麼容易,做出選擇和放棄。
“我,如果不回去,未來的那個我就會死去……”她無法否認,她確實放不下現代的那個自己,自由、快樂、倍受父母親朋的寵愛,雖然身份地位沒有這裏高、生活品質也沒有這裏強,可在那裏她不用小心翼翼。
是的,勉強和束縛哪裏都有,多少的問題,可是截然不同的社會製度、女性的社會地位,真的很讓她不習慣,禸體死去沒什麼,她怕的是天長日久後她的觀念、想法會被這時代同化,現代的生活和所受的教育就如同夢幻泡影,消逝在她的記憶深處。
時代、家族、上下尊卑……
她告訴自己入鄉隨俗,甚至習慣到日常的言行中,可這不代表她的內心會認同會喜歡。
“未來的你?”胤禛眉頭一動,黑曜石般深沉的眼微微眯起,心裏雖有準備,但知道眼前這個女人還瞞了自己那麼多的事,他就覺得不悅。
“嗯。”蘇宜爾哈舔了舔唇,“當年我激起宿世根源並不止是這一世的這場大病,還有未來的我也受到了一場橫禍,又剛好遇到百年難遇的天象……兩世的靈魂融到了一起,這才激起了宿世根源的記憶,隻是屬於未來那一世的記憶卻是這幾年才漸漸蘇醒……”這不算是騙他,她初初穿來時確實得到了原身留下來的小部份記憶。
聽到這裏,胤禛自動將自己做的那些夢視為她記憶恢複時的靈魂波動,而做為相愛的他們自是心有靈犀,夢她所夢也不是不可能。當年她會對什麼都一副懨懨的模樣,也是為夢境所困罷?想到她在感情上受到兩世的拉扯,他有些心疼,凝注她的眸光也柔了許多。
“在那裏,我過得很幸福,我的父母隻生了我一個女兒,我的奶奶隻有我一個孫女,他們將所有的愛都投注到了我身上,如果我不回去,那他們怎麼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我也舍不得你和孩子,也放不下阿瑪和額娘他們……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你知道的,這個空間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就在生海蘭前不久它的封印全解開了,我發現它可以帶著我的靈魂穿回現代,我想,我還能回來的,所以便想去看看,也許靠著空間裏的水和靈果能挽回生命……”
輕歎了口氣,他將她拉進懷裏,“怎麼不告訴我?”
“這……太不可思議了,而且,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