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仗劍為誰(1 / 1)

“一拜日月星辰,佑我魔天華光!”

“再拜山川草木,護我空冥風揚!

……

“九拜列宗先祖,庇我天宮永昌!”

“汐音!”殿門外突然湧起一陣騷動,刀劍交擊的聲音近在咫尺。立時便有侍衛入門而報:“九重天宮闖進來兩個年輕人,正向司禮殿殺來!”眾賓客或喜或憂,議論紛紛,殿內頓時喧囂一片,畢竟被人打上九重天宮這對於傳承千年的魔天宮來說還是頭一遭。司戰元君不虞,盯著冷無痕沉聲問道:“風使,你不是報擅闖者已伏誅,那今來者何人!”

冷無痕木然不答。魔天宮主若有所思地向冷無痕望了一眼,便將目光移向天空高遠處,歎息道:“繼續吧,莫叫外物擾了婚禮。”天空湛藍如洗,祭台之下便是翻騰的雲海,九重天宮便盤踞在這雲騰海吐之上,陽光極其潔淨明亮,傾瀉進這茫茫雲海,將一望無盡的白頃刻變成湧動不息的金色海洋,與天宮的瓊樓玉宇共同承接著來自遙遠世界的光輝。

“謹遵宮主之命!”司禮元君躬身應是,滄桑而雄渾的誦詠又起,掩過殿外的刀兵殺伐,宣示著莊嚴厚重的氣息。眾人也各自收斂情緒,司禮殿內再次安靜下來,天空中隻餘兩種聲音的碰撞與交鋒,但誰都明白,陽光下隱藏的風雨就要來臨。

淩淵持劍望著幾步遠處司禮殿的金色牌匾,內心卻無比悵然,好不容易到達這裏,曾經以為滔天的恨意竟突然間淡了許多,這複仇的一路上灑下了太多的鮮血,他忽有些迷茫,血債必要用更多的血來償還麼?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多具屍體,四周依舊是數十虎視眈眈的衛士,冰冷的刀劍映出滿地的鮮紅。承光背對著他,氣喘籲籲,錦衣華服上早已沾滿血跡,破爛不堪。見同伴發愣,他不由搗了搗淩淵,急道:“這裏的衛士小爺我一個人對付你足夠了,你還不趕緊衝進去搶親,鬧他個天翻地覆!”淩淵一醒,耳邊清晰傳來了殿內的詠誦:“結連理,飛比翼,交杯換盞,同心酒…”他再不遲疑,感激地回望了與之同生共死的朋友一眼,提劍衝向司禮大殿。

一襲婚服鋪瀉在高高的祭台上,豔豔的,本應是喜慶的顏色,而在這待嫁之人的眼中卻仿佛是被無盡的鮮血浸染的死亡之花盛放,那般刺目。她端坐在這魔天宮最神聖的祭台之上,鳳冠上的珠玉隨風玲玲作響,她可以清楚看到對麵那個人的臉,略黑的皮膚,挺拔的鼻梁,普通而冷酷到漠然,即使在這樣的日子裏麵上也無一絲多餘的表情。鏡月想,這就是她要嫁的夫君,那個令整個江湖都聞之顫栗的魔天宮主。唇邊的同心酒明晃晃的,但她仍然可以看清杯中映出的眼,如寒潭,深不見底,冰冷徹骨。鏡月忽然想笑,在江南王眼裏,她鏡月隻是一個有姿色的舞姬,是用來交易的禮物與籌碼,在魔天宮主這裏,她也不過是結盟中的附屬,一個玩物,與美酒珠寶並無兩樣。女子如物,古來女子悲劇大多源於此吧。隻是,誰將誰玩弄於股掌,不到最後,誰又能猜中結局?

酒水順著咽喉流入腹中,冷蕭言心頭突然感應到極厲的殺氣。那是一把短小的匕首,如白晝寒光,帶著必殺的信念,閃電般刺向自己胸口。他眼中悲傷一閃而逝,貪婪地飲盡杯中殘酒,對那道死亡之光竟是置若罔聞!匕首齊柄沒入左胸,刺殺者一擊即退,大紅的嫁衣飛揚,站在三尺外冷冷對著他,驚疑不定,似是不相信刺殺竟如此順利!這幾下兔起鶻落,滿座賓客方才反應過來,司戰元君怒喝一聲,正欲衝上祭台擒拿凶手,卻見魔天宮主對他擺擺手示意他退下,竟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冷蕭言緩緩拔出胸口匕首,臉色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看了戒備的新嫁娘一眼,歎道:“你終於還是出手了。隻可惜我天生異於常人,心髒在右而不在左,讓你失望了。”

“為什麼不躲?我不相信以你的武功連阻上一阻都做不到?”鏡月反問。

冷蕭言哈哈一笑,笑聲中滿含悲涼,“看在你娘的份上,我受你一擊又如何?該還的我總要還她!”

“你…你知道我是誰?”鏡月一驚,正欲細問,卻見冷蕭言向殿門望去,她亦偏頭看去,隻見厚重的大門吱呀打開,一仗劍之客浴血而來。他急急掃過滿殿,目光最後落在了魂牽夢繞的人兒的身上,忽變得無比溫柔而愛憐,像一陣風,一片雲,柔軟地如三月的春水。依依不舍地從她的身上移開目光,那劍客持劍直直指向魔天宮主,周身一往無前的氣勢達到頂點,冰冷而仇恨的眼神讓冷蕭言驚訝,隻聽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帶…她…走!”冷蕭言這才注意到,那個他要娶的女子,那個他曾經以為堅毅無比的女子早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