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一直笑著,拍著手,跳著:“他死了,我自然高興,他是怎樣死的?我總希望著他被許多螞蟻,慢慢一口口咬死!”
她突然向我伸過頭來,我忙不迭後退,她一個轉身,便向屋中竄了進去。
我呆了半晌,向那男子望去,隻見那男子用衣袖抹著鼻孔,向我發出一種十分呆滯的笑容來:“先生,你可以給我……三五元錢!”
我有一種強烈的要嘔吐之感,我陡地揚起手來,若不是在刹那間,我看到那男子的模樣,實在經不起我的一掌,我早已重重摑了上去!
我的手僵在半空,而我對那男子的怒意,一定全在我的眼中,露了出來。是以那男子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我狠狠地道:“畜牲!”
他真是畜牲,隻有畜牲,才對下一代隻養而不教,也隻有畜牲,才盲目的隻為生命的延續而繁殖,在那樣的目的下,下一代才越多越好。
但我們是人,人和畜牲不同,我們的下一代,像畜牲一樣,隻有生命就可以了?像那男子那樣,有八個孩子,他有甚麼方法給這八個孩子以最起碼程度的教育和正常的生活?
我罵了一聲之後,又罵了一聲。
那少女又從屋子走了出來,我楞了楞,我幾乎認不出是她。
她已將她臉上的化妝都洗去,麵色蒼白得十分可怕,但是在洗去了所有的化妝之後,她顯得很清秀,也帶著相當程度的稚氣。
她的聲音很平靜:“別罵我爸爸!”
我呆呆地望著她,如果她仍然像剛才那樣,畫著大黑眼圈,一副令人作嘔的樣子,說不定連她我都會罵進去,但是現在,我卻罵不下去。
她仍然在流著淚,但是她的神態卻很平靜,她來到了她父親的身邊:“你真不中用,進了兩次戒毒所,還是一樣不斷癮!”
那男人的手在發抖,他道:“阿玲,你知道……那東西上了癮,戒不掉的!”
我直到這時,才知道阿毛的妹妹叫“阿玲”。
我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既然知道戒不掉,為甚麼要上癮?”
那中年男子翻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阿玲推著他走進了屋中,轉身出來:“別逼他,他為了養我們,天天開夜工,不夠精神,才吸毒,你知道麼,他要養八個孩子!”
阿玲顯然認為她講出了她父親不得已的苦衷,我就會同情他了,但事實上,我卻感到了一陣反胃,我冷冷地道:“他為甚麼要生八個孩子?我不相信他的知識不如你,你也懂得用避孕藥,他為甚麼不用?”
我的話自然是極其殘酷的,是以也使得阿玲的臉色更蒼白。
她望了我片刻,才叫道:“走!你走!”
我冷笑著,道:“我還不想走,我要知道,丁阿毛平時和一些甚麼人來往!”
阿玲的麵色變得更難看:“我不願提起那些人。”
我將語氣放溫和了些:“阿玲,我知道那些人欺負過你,你不願提起他們,但是,我要找他們,你受過他們的欺負,更應該幫助我去找他們!”
阿玲的呼吸變得很急促,她胸脯急促地起伏著,然後,她點了點頭:“好,他們常聚會的地方,你是找不到的,我可以叫阿中帶你去。”
她揚聲叫了起來:“阿中,阿中!”
在通到天台來的那扇門前,立即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我一看到他,便不禁呆了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