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的氣力,終於說出口:“歐陽瑾,原來你真的和他們說的那樣,是那樣一個恐怖又可惡的人!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雙雙不敢告訴我你的豐功偉績……”
她走上前,總算沒有一劍穿我一個透心涼,反而用一種愛憐的目光看著我,像母親看著繈褓中的嬰兒,愛憐變成憐憫,憐憫變成淒涼,仿佛越看我,越覺得我這個可愛的孩子其實是個莫大的悲劇。她說:“有一天你會明白,人有時候要做極度艱難的選擇。”
然後她舉起劍,溫柔地刺入我的胸膛。
我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也響徹整個13號宿舍樓。
一陣敲門聲將我從驚夢中喚醒,我摸摸胸口,摸到了睡衣的紐扣,沒有摸到一片鮮血或者一截劍身。
又是一個惡夢。
要說最近惡夢做的不算少,平均每天兩三個,還不算白日夢呢,但這個夢給我帶來的感受至深,讓我戰栗最久,以至於敲門聲達到驚天動地的境界,我還遲遲沒有反應。
“菲菲!開門!你怎麼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但似乎很遙遠,有些不習慣。
怎麼是他們!
我七手八腳地爬下床,發現宿舍裏一個人都沒有了——國慶節嘛,孩子們一定都到外麵撒野去了。打開門,我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門口站著,是和我朝夕相伴十八年的兩個人,我的爸爸媽媽。
我和媽媽緊緊抱了不知多少個小時,母親的體溫終於讓我完全走出殘酷的夢境。我問:“你們怎麼上來的?”
老爸在一旁說:“走上來的唄。”
“我是說……”我知道老爸在和我搗亂,“你們怎麼過門房這一關的?你們又沒有磁卡?”
我媽說:“靠她呀。”
小姑歐陽姍從水房走出來,說:“門房阿姨還記得我是這裏的老住戶呢,今天過節她心情好,又對你很熟,所以沒幹擾你,就放我們上來了,多給你三分鍾的睡覺時間。“
我想,你們要是早來三分鍾多好,說不定我就不會被歐陽瑾一劍穿心了。嘴上卻說:“你們大老遠來到江京,怎麼也不多休息休息,這麼一大早就跑過來……”
媽媽說:“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她憐惜地將我的臉一平方毫米一平方毫米地研究了一遍,又捏捏我露在睡衣外的前臂,“可是你怎麼越睡越瘦了呢?開學才一個月,就瘦成這個樣子了?來再讓我好好看看。”她站起身,一副要給我做全身體檢的架勢。
我說:“您不用擔心了,我吃得香睡得著,外號歐陽豬,體型苗條是您給我的天賦,又不是我自殘的結果。”
爸爸在一旁不痛不癢地說:“現在這些小丫頭,就知道減肥,你們是不是都在比著減肥?拿冠軍了吧?可喜可賀。”
歐陽姍大概怕我招架不住,說:“醫學院第一學期的功課特別重,菲菲瘦了,說明她一定是在玩兒命讀書,我剛入學那會兒,一學期裏瘦了二十斤呢。”
爸爸看一眼他的小堂妹歐陽姍說:“你也太誇張了,就你這點斤兩,再瘦二十斤,就瘦沒了。”
媽媽開始環顧四周,檢查我們宿舍的環境。一個月前,在我的跪求下、在我重申江京至少有我們家一百七十多個親戚後,她才沒有把我一路送到江醫宿舍,隻是在火車站揮淚。然後她給歐陽倩、歐陽姍們打了多少萬次騷擾電話,我不用數也能猜個大概。
“這窗台怎麼這麼低,多危險哪……你睡上鋪啊,護欄這麼低,多危險哪……你們這地板也真是,滑溜溜的,多危險哪……這兩個電源開關怎麼這麼顯眼暴露著,多危險哪……這書架怎麼沒有固定在牆上,要是地震了,多危險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