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望了一眼樓閣中的迷穀,收回眼神落在迦葉身上咬牙切齒,“快點醫好她,讓她過來送死!”然後轉身,收了長槍,騰著兩條龍朝著西方走去。
我歎了一口氣,對他傳音,“不要直麵衝突,一切等她醒來再說。”
“知道了。”他顯然很不耐煩,不願多聽一句似的,衝入雲海深處,再也不回頭。
我歎了一口氣,望著那個躺著的白發人,終究還是覺得不忍。
很多事情不是你看見的就是真的,被犧牲的人,一直都隻有一個。
迦葉……
迷穀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傍晚。
我問她,是青丘還是迷穀?
她望著我,依稀是我熟悉了萬年的清冷,隻是迷穀……
隻是迷穀……
可是對於迦葉來說,迷穀隻是一個夢。還是,那麼執著嗎?
我沒有問她,她不在回答。每天除了修煉便是守在迦葉身邊,等著她醒來……
不過堪堪一月,從那道縫隙出來的魔物已然侵滿了整個西海。如同十三萬年前那般,整個西海飄蕩的都是淒厲的哀嚎和漫天的怨氣。那樣滲人的場景從水晶鏡傳來,不知驚煞了多少年輕人。
蟄伏了許久的大巫妖們都出現了,將整個西海封的嚴嚴實實的。好在此次沒有那隻妖魔那般的領袖,十幾個老一輩的人物很快的控製了西海,天界派出的兵馬倒也沒有出現多大的損傷。
又是一年,迦葉還沒有醒來。哪裏那麼快,每一次與天相抗,都是一場生死劫。不過,總會醒來的。
十年花落,陰司裏又多了不知多少亡魂。桃花再次開的時候,迦葉,總算是醒了過來。
我是在斷崖那棵高大的桃花樹下看見她的,紅衣似血,白發無暇。依稀還是初見時的朗朗少年模樣,眼底仍舊是冰冷如昨。
我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看涯間的風雲變幻。良久,她忽然開口,吐出來的字眼生硬且冰冷,“我記得,這裏原來有一棵萬年鬆的。”
不知道為何,心底突然湧出了一股莫大的悲哀,喉頭哽咽。
不待我答話,她又開口,“我該走了。”
走,去哪?除了去西海,赴她的歸期,還能去哪?
說罷,騰了雲,如光電般朝著西方掠去。
那一日,西海的上空亮了一日的紅霞。白雪紛飛……有光從那道縫隙中出來,我知道,是他們回來了……
風揺,彌光,共工……都是一些,我很熟悉的麵孔。可是迦葉,我們一起看著她長大的迦葉,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很想問問她,迷穀怎麼辦?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也很想問她,恨不恨這樣的出生?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她就如同她的出生一般,歸於了天地。
我落回庭院中時,迷穀站在庭院之中,一身白衣赤著腳,恍惚之中,我誤以為回到了兒時……
她手裏纏著長長的紅繩,望著我神色迷惘且訝異,“你是誰?”
一瞬間,我知道了什麼又迷惘了什麼。
我聽的自己對她說,我是你師傅。
她問我,你是我師傅,那我是誰?
我說,迷穀,你是青丘之國唯一的公主,迷穀。
……
沒有悲傷的眼淚,沒有難舍的分離,那個人用直接的方式,將這個世界上與她糾葛最深的人抹得一幹二淨,仿佛再也沒有聯係。
是了,迦葉……是建木的木神,天地至道……所做之事,不過是為了三界六道而已……
三界六道……
我望著迷穀清麗的容顏,又想起了迦葉……
我第一次見到迦葉的時候,是在中央山的建木之樹底下,那時我與風揺一群人將她圍在了樹上,她散著發赤著腳,問我們,“你們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