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林黛玉,倒和薛寶釵心底的表哥極為神似。那樣的眉眼,那樣的唇角,活脫脫就是年幼時候的林致遠。
茂哥兒,茂哥兒……和她的遠哥兒一樣,像親兄弟似的。
薛寶釵一直都將林致遠藏在心底,從未忘懷過,要不然也不會背著王爺偷偷給還沒出生的孩兒起了遠哥兒這樣的小名。夜深人靜,王爺不知宿在哪具溫柔身上的時候,薛寶釵就輕輕撫摸著大肚子,輕聲喚裏麵的孩兒。
薛寶釵不止一次的夢見,腹中胎兒就是林家表哥的血脈。而數年之後,當林家登峰造極,表哥位極人臣的時候,這種執念越深。
小包子似的茂哥兒就那樣抱個球站在自己麵前,誰能想到史湘雲喪心病狂,拔下了銀簪暴起就要插向茂哥兒。可叫薛寶釵更加料想不到的是。她的遠哥兒會下意識的擋在茂哥兒身前。
薛寶釵隻覺得當時眼睛一黑,險些墜入深淵。
大夫怎麼說的?刺中了水突穴?今後不能像個健全人一般說話?
不可能!她的遠哥兒一歲便能說話,三歲便可作詩,五歲習武,王爺視為珍寶,早早就封了遠哥兒做世子。
薛寶釵年老色衰,比不得年輕的小妾們,可那些妖婦們每每見了自己,不都是老老實實的請安。為何?不就因為她是世子生母的原因?
後來,她日夜跪在觀自在麵前,誠心誠意的認錯,把自己當年的惡行都說了出來,出資叫二管家去金陵給父親修墳,為當年的那個帳房立碑。紹她曾經間接傷害的佃戶們貼補,到法華寺裏添香油錢。
凡是薛寶釵能做的,她都盡心去彌補,可終了,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兒子一句話十個字,競需要斷斷續續三四次才能說全。薛寶釵怎麼能忘記當時王爺滿眼的失望,又怎麼會忽略王妃冷如冰霜的嘴臉。她更不會忘記李側妃幸災樂禍的樣子。
薛寶釵提心吊膽。一麵要忍著被遠哥兒厭惡去照顧他,一麵要在王妃那裏賠小心。又要每日去王爺的書房探聽消息。
史湘雲那賤婦,害的她兒落到如此田地,自己怎麼饒她?
王爺膽小,隻打了史湘雲二十板子,然後將人投送到了大理寺,可她不日,她要史湘雲償命。用史家所有人來償命,那些已經顛沛流離的,那些苟延殘喘的,還有那些混跡於市坊間的旁支。她薛寶釵都不會放過。
她盡最大的努力去照顧病中的兒子,盡最大的努力不叫王爺撤銷世子的封號,盡最大的努力提防王府裏其它的子嗣。
她這麼做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遠哥兒!可遠哥兒呢?絲毫不領情,反將自己當作仇敵一樣。憑什麼王妃三言兩話就能籠絡住她的遠哥兒,憑什麼在王妃拋棄了遠哥兒,都不來看他一眼的時候,遠哥兒還是一廂情願的以為隻有王妃是母親!
多年以後,當薛寶釵再想起當年的那一段歲月時,她隻覺得像是一場夢。不願意醒來。遠哥兒被王爺請旨撤銷了世子的封號,任憑自己怎麼哭,怎麼鬧,王爺都冷冷的看著自己。
全然不顧在東南的時候,自己是怎麼徹夜不眠照顧他的,全然不去想遠哥兒出生的時候,他是多麼的高興。遠哥兒第一次學會叫父親,王爺是多麼的開心。
她的遠哥兒不吃不喝整三天,鐵打的身子也難杠下去,直到,直到林致遠的到來。
細想想,她有幾年沒見到表哥了?三年還是五年?歲月流逝,當年風度翩翩的北靜王已經被情[yù]掏空了身子,可老天爺對表哥又是如何呢?歲月在他身上幾乎著不出痕跡,還是那樣瀟灑,還是那樣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