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悠悠行駛,他在後排低頭靜靜寫字。寫到最後,他把紙重新折好,然後抬頭說道:“停車,就是這裏了。”
然後他把那紙向前遞給汽車夫:“你先替我拿著這個,我這就回去搬行李。”
汽車夫糊裏糊塗的接了下來。目送著唐安琪走入前方胡同,他開始饒有耐心的等待。
唐安琪獨自穿過一條胡同,然後繼續向遠方走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目前所從事的工作,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既然當初義無反顧的跳進去了,就不要再抱著全身而退的幻想。他不是在和金含章合夥做生意,合則成不合則分。分不開的,除非一方做了叛徒。
所以他不想再把戴黎民拖下水。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裏,戴黎民能過上那樣安逸富足的生活,真算是有福氣了。
而自己能再和狸子親近一次,又讓狸子在自己身上遂了心願——這也算是自己的福氣了。
第82章 百態
唐安琪一夜未歸,金含章也是無影無蹤,小毛子險些活活急死。好容易盼到唐安琪回來了,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這才漸漸有了血色。
“少爺!”他簡直快要發急:“您這一夜幹什麼了?”
唐安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我的事情,不過現在忙完了。”
說完這話,他慢慢的走回房內,又側身躺到了床上。小毛子見他滿臉疲憊神色,便識相的給他端去一杯熱水,然後走到窗前靜靜的坐下。
唐安琪不敢再動了,他身上疼得很。
他想自己到底是比先前有了長進,如果放在先前,自己非像防空警報一樣哭叫不止。那時候真是的,自己總像個半大孩子一樣,仿佛永遠都是十六歲。不過話說回來,他雖然沒了爹娘,可是一直有人疼有人愛,無憂無慮的,實在也無需去長大。
中午,金含章帶著二十個熱燒餅回來了。推門進了唐安琪的房,這三個人一邊分吃燒餅,一邊談起正事。聽聞陸雪征已經一口應下此事,金含章十分歡喜,立刻就開始思索計劃,要把這件事情正式的籌辦起來。
一番商議討論過後,計劃大概有了眉目。金含章有了閑心,走到床邊俯身詢問唐安琪:“怎麼總是不肯正經吃飯?”
唐安琪坐在床上,手裏拿著一個燒餅,上麵隻咬了兩口。低頭盯著這隻燒餅,他隨口答道:“我不餓。”
金含章注視著他,見他瘦得下巴尖尖,一雙杏核眼睛陷在泛青的眼窩之中,皮膚還是很白很細,不過沒有光澤,白紙一樣。
他記得至少在一年前,唐安琪還不是這麼一副憔悴模樣——那時候的唐安琪麵頰豐潤、眼睛明亮、舉止活潑,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幼稚得多。所以眾人都又逗他又愛他,仿佛他是大家的寵兒。
金含章歎了一聲,然後說道:“不餓也得吃,否則身體壞了,怎麼做事?”
他拍了拍唐安琪的肩膀:“你要認識到你的價值。”
唐安琪舉起燒餅咬了一口,嘴裏慢慢的咀嚼,也嚐不出滋味來,好像嚼著一大團棉絮,而且是越嚼越多。他感到了疲憊與昏沉,真想吐出嘴裏這口燒餅,倒在床上睡一大覺。
從此以後,金含章放下其它工作,專門負責這一樁任務,唐安琪作為他的部下,自然也不得閑。而在三月的一天夜裏,唐安琪又去陸公館見了陸雪征。
這回他告訴陸雪征:“以後我不來找你了,我派別人過來向你傳遞消息。”
陸雪征盯著他,感覺他有一種鬼氣森森的虛弱。
唐安琪深深的看了陸雪征一眼,然後沒再多說。欠身從茶幾上的糖盤子裏抓起一把五香瓜子,他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