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2 / 3)

當時虞清桑就守在床邊,忽然見他忽閃忽閃的睜開了眼睛,心中便是一陣狂喜。然而唐安琪麵無表情的把眼睛越睜越大,隨即卻又閉了上。

虞清桑不敢碰他,用半舊的手帕蘸了水,輕輕擦他那一雙眼睛。唐安琪的眼窩是凹陷下去的,虞清桑還沒見他這麼瘦過。

這時,病房房門無聲無息的開了,一個腦袋伸進來向他點頭。

他攥著手帕起身走了出去。隨手關閉房門,他低聲問道:“什麼事情?”

對方壓低聲音告訴他:“虞先生,通緝令已經發出去啦。”

通緝令,是戴黎民的通緝令。憑著戴黎民的曆史,給他安個罪名是很容易的事情。虞清桑沒有能力去當麵宰了戴黎民,所以隻好借刀殺人。其實殺不殺的也無所謂,他隻是希望戴黎民不要再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

唐安琪睜開了眼睛,可是不認人。

他總是在做噩夢,經常在夢裏一個激靈驚醒。虞清桑日夜坐在病房裏,總能聽到他夢魘哭泣。他喊媽,讓媽媽救命,真的流眼淚,眼淚順著眼角向下淌,能把枕頭打濕。

虞清桑不知道在這一年裏,唐安琪到底經曆了什麼事情。他長久撫摸著對方的亂發,心裏很疼惜的想:“安琪被他們嚇壞了。”

“他們”指的是特務,是憲兵,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一切人。現在不必再讓安琪來做傀儡了,他愉快的想,自己也終於可以卸下一切負擔與偽裝,肆意的愛一愛對方。

通緝令發出去,戴黎民果然從此無影無蹤。而在一個半月後,虞清桑眼看唐安琪性命無虞,便悄悄的把他運去了北平。

虞清桑在北平的寓所,是一處兩進的大四合院。此時正值夏末秋初,院內花草繁茂,蔥鬱不亂,頗有一點百花深處的意境,風景十分的好。他把唐安琪安置在裏院一間房內,唐安琪那胳臂腿兒還綁著夾板,直挺挺的隻能躺在床上。

虞清桑無事時就守在他的身邊,和他說話:“安琪,今天覺得怎麼樣?”

唐安琪凝結了滿身的血痂,時常會無緣無故的滲出一身大汗。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治療休養,他現在不大喊媽了,開始喊嫂子。目光散亂的把眼睛睜開又閉上,他像失了魂魄似的,喊嫂子,喊師爺,喊狸子,喊寶山。忽然要哭似的一抽嘴角,虞清桑聽他斷斷續續的哭道:“媽,爸要打我。”

虞清桑坐在床邊,把唐安琪抱到懷裏,用手指一下一下梳理他那汗濕的短發:“安琪別怕,不打你,誰也不打你。”

在北平住了兩個多禮拜,唐安琪慢慢的恢複了神智。

他認出了虞清桑,這讓他立刻就想離開此地。可是去掉夾板的雙腿完全不聽使喚,動一動便是鑽心的疼痛。精赤條條的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在虞清桑麵前感到了羞恥。

虞清桑隻要在家,便一定要親手照顧他的起居。他瘦的沒了分量,虞清桑可以輕鬆的把他抱到抽水馬桶上坐好。他紅著臉低下頭一動不動,而虞清桑站在一旁等了片刻,恍然大悟,連忙轉身走出去了。

唐安琪長歎一聲,他想自己其實死了更好。

唐安琪記得自己是入了獄,可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事到如今,他對虞清桑說道:“師爺,你我的緣分是盡了。你行行好,把我送到戴黎民家去吧。”

虞清桑伺候他解手,伺候他吃喝。手上纏著一條熱毛巾,他從頭到腳的為唐安琪擦拭:“屁話!在你眼裏,我還不如他了?”

唐安琪不想看到虞清桑,因為看了之後心裏難過,不如不看。赤條條的趴在床上,他閉上眼睛,把臉埋在了臂彎裏。

而虞清桑直起腰來審視了他的裸體,片刻之後,伸手在他的赤腳上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