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了我一眼,對皇上說道:“父皇見諒,請體諒太子妃大病初愈,賜她平身吧。”

我詫異於太子的關懷幫助,皇上的語氣比我還詫異:“呦,這會子心疼她了?那之前為什麼要罰跪?即便是罰跪,還用涼水潑了她,讓她發著高熱也不聞不問?”皇上突然嚴厲起來:“懷嘉,這就是你的為夫之道麼?你向朕提請賜婚時說的那些話,你都還記得麼?”

太子低下了頭:“兒臣記得。”

“記得就好。”皇上重重一頓:“湛恒雖有過錯,但他擅闖東宮並非謀反而隻是為了救人,所以朕罰他在太廟裏跪三天以示懲戒。你們倆,回去給朕好好閉門思過,以後若再有這等辱沒聲譽的事情傳出來,朕必定嚴辦!”

太子與我一同稱是,起身準備退下。

“太子妃,你留下。”皇上出聲,我一陣緊張。太子看了我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站在當地,皇上在他的龍座上俯視著我,很久都沒有說話。

“太子妃,”皇上開口道:“你昏睡的這兩日,懷嘉和湛恒,都求過朕。”

我的呼吸略略一滯,在寬大的袖擺裏攥緊了自己的手,才能掩飾緊張。

“湛恒求朕不要怪罪於你,是他擅自闖入東宮,你並不知情。懷嘉也求朕不要怪罪你,是他罰你太重,導致你昏倒在落華殿而無人知曉。”皇上微微一笑:“這兩個男人,似乎都對你十分有情意。”

他明明在笑,我卻猶如腳踩刀尖,涼意直從腳底冒上來,稍有不慎就會血流如注。

我不知他的用意,隻得低了頭,不做任何回答。

他瞧著幾案:“朕想知道,你的情意,究竟在誰身上?”

我無法再逃避,隻得硬著頭皮回答道:“臣媳不敢將情意拴在除夫君以外的人身上。”

“不敢?”他又是一笑:“隻是不敢,並非不能,也不是不會,是麼?”

我再次低頭:“臣媳不敢。”

他輕笑出聲:“好在你還有一個不敢。這天下很多事,隻要不敢,便已足夠。”他走了下來,麵對著我,那種皇權的壓迫感撲麵而來,他的聲音充滿了威儀:“沈相就隻得你這一個女兒,若是你有什麼差池過錯,他的下半生,可就無依無靠了。而身為太子妃,你的榮辱得失,早已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一點,在入宮之前,沈相想必跟你耳提麵命得非常清楚吧?”

他在以父親和全族人的生死威脅我。

而我,必定會受這威脅所迫。

我深吸一口氣:“是,臣媳明白,請父皇放心。”

“嗯。你是個聰明孩子,自然清楚明白。”他微仰著頭,眼神是目空一切的帝王霸道,用眼角的餘光俯視著我:“放眼這天下,除了朕以外,隻有懷嘉說不要的東西,還沒有什麼是他要不起。”

我心裏一顫,微微點了點頭。他在警告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即便我與湛恒有心私奔,隻要太子不休了我,那麼他會不惜一切將我二人追回來。

皇上恩威並濟,聲音又趨於柔和:“懷嘉是跟在朕身邊長大的,他的心思朕最清楚。若不是真心喜歡,他是不會給你太子妃之位的。”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

“至於側妃柳氏——她不過是個屠戶之女,曾伺候過先皇後,也就是懷嘉的生母。若不是先皇後彌留時將柳氏賜給了懷嘉,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成為側妃的。”皇上饒有深意地看著我:“能以點唇之色完成牡丹花蕊,如此冰雪聰慧,難道連個小小的柳氏,都壓不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