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聲音並不大,可父親明顯渾身一震。他明白我指的是什麼,背對著我站立良久,似乎是幾不可察地點了一點頭。
三日後,賜婚的聖旨便到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淨水潑地,鳴鑼開道,宣旨的隊伍一共七十二人,浩浩蕩蕩地行至相府。相府正門早已大開,府內所有人均身著隆重服飾,在父親的帶領下,恭敬地跪迎聖旨。
宣旨官是禮部尚書吳大人,他笑著連忙攙扶起父親:“恭喜恭喜!豈敢讓未來的國丈大人拜我?走個儀式也便是了。”
父親客氣地說著不敢有負皇恩,將吳大人迎進府內,又在正廳裏帶著母親和我恭敬下拜,接了聖旨。再朝避暑行園的方向叩了三個頭,方才起身。
一番禮儀下來,待送走了吳大人,我已疲累不堪。剛回到屋中,素琴急急地奔來,手上拿著什麼,上氣不接下氣:“小姐,小姐!王爺的書信!”
她已經遞到我麵前的書信,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可剛剛碰到那書信,我又似被燙了一般縮回手,背過了身子:“拿走……”
“小姐,你不是日盼夜盼麼,為什麼不看看?”
“我已不是從前的沈家小姐了。”我能感覺到自己聲音裏滲透的苦澀:“我已是太子妃,下月便要大婚。怎能,怎能再看其他男子的書信?”
“小姐!”素琴切切地說:“現在,這裏又沒有旁人,看一看怕什麼?”
怕什麼?
我難道是怕太子追究?難道是怕被人說閑話?
我怕的,隻是我自己。
怕自己一看那書信,就會立時動搖,想不顧一切丟下所有,隻想隨了他去。
我攥住桌角,又說了一次:“拿走。”
素琴悻悻地拿著書信退了出去。
西庭離京城,有近兩個月的路程。他們得勝而回,大隊人馬不急不趕,輪到驛站停頓歇息,大約要三月才能回來。等他回來,我再不能喚他一聲湛恒,而是要稱他為“九皇叔”。
不過是一個稱謂,卻已是變換了身份,阻隔了一切。
大婚這一日,下著綿密的小雨。
素琴替我穿戴好繁複華麗的喜服,那鑲金點翠的鳳冠壓得我脖子有些沉重。我望著鏡中的自己,珠玉搖光,寶氣流淌,端的是明豔無雙。隻是鏡中人那眉目如畫的臉上,沒有絲毫喜悅之情。
素琴勸道:“小姐,太子殿下也是鍾情你許久了,日後必然會對你好的,今日大喜,一定要笑一笑啊。”
我依然是表情木訥:“蓋頭會遮住的,沒有人會看見。”
自蒙上蓋頭,周遭的一切我便充耳不聞。除了在拜別父母時心酸落淚,就再沒有什麼能牽動我的心緒。轎輦搖搖晃晃地入了宮,素琴一直跟在我身邊,小聲地提醒著我應有的禮節,迎親嬤嬤也在身旁,歡喜地高聲說著吉祥話。
我麻木地應付著,眼前的蓋頭豔紅如血,耀得我眼花。進了東宮,嘈雜聲漸止,我坐在喜床上,聽見了關門的聲響。
素琴輕聲說:“小姐,她們都出去了。”
我一把掀開蓋頭,丟在床上。素琴急道:“小姐怎麼自己掀了蓋頭?這不吉利!”
“沒什麼吉利不吉利的。”我隻是不想讓除了湛恒以外的人為我掀蓋頭,這也許是我能做的最後掙紮。想起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我一陣恐慌:“素琴,素琴!太子在何處?”
“殿下在前廳,眾位皇家親眷都還沒走。”
我稍稍安心,卻還是止不住地微微顫唞起來。素琴握住了我的手,一臉的心疼。
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