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是他人之妻。

心裏頓時一陣翻攪,撇了頭走向自己的寢殿。

素琴說,湛恒的大軍出發,是在這個月的初九。

今天已是初七。

昨晚皇上設宴為湛恒等將領送行,太子亦在陪同之列,但他卻沒有帶我前去,也沒有帶柳輕眉。我整晚在寢殿如坐針氈,生怕湛恒突然到來。

然而,他沒有來。

我說不上心裏是安慰,還是失落。

初八的清早,蘇貴妃命人宣我覲見。我到了鳳儀殿的門口,隻見裏麵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有宮人過來引了我入內,向蘇貴妃行了禮,她示意我坐在她的下首。

我向跪在地上的那一群人看去,為首的女子雖然低著頭,但我仍然能認出,這是禮部侍郎家的長女顏琬。從前入宮陪伴公主們讀書,她也在陪同之列,是以有幾分交情。兩年前她被指婚給成王爺的次子,我還送給她一套琺琅茶具。

今天這是怎麼了?她跪在最前麵,而身後的那些人,雖不認得,但看衣著打扮,多半是她的親眷。

隻聽蘇貴妃厲聲道:“顏琬,還不肯說出奸夫是誰麼?!”

我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看著顏琬。她定定看著地麵,身子微微顫唞,卻仍然一字一頓地說道:“沒有這個人。”

蘇貴妃冷笑:“你以為不說,便可以保全那奸夫麼?”她的眼神凜冽:“你若要用你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保全他,本宮可不會成全你。”

顏琬明顯害怕起來,卻還是咬緊牙關不吐一字。

蘇貴妃的笑聲更為冷峻:“你以為你懷著身孕,本宮就不敢對你用刑?成王爺已經知會過本宮,既然你與他人苟且,那麼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可真是說不清,所以,即便打死,他也不會責怪本宮一字半句。”

顏琬低著頭,脖子卻固執地挺著,直直的,仍舊沒有說一個字。她身後的一個老婦人顫顫巍巍地拽了拽她的衣袖:“琬兒!別再固執了,為了顏家上下,你就認錯罷!”說罷又匍匐而進,在蘇貴妃腳下深深拜倒,帶著哭腔說道:“貴妃娘娘饒命!請饒恕琬兒這一回!她以後絕不敢再犯!”

“皇家內眷,竟敢與人私相授受,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還敢懇求原諒?”蘇貴妃的手點了一點跪著的人:“你們,這些顏家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替她隱瞞,都活得不耐煩了!”她突然看向我:“太子妃,你說,這等敗壞皇家清譽的女子,按律該當如何處置?”

我看了看顏琬,心內躊躇,卻又被蘇貴妃的眼神所威逼,隻得說道:“處於烙麵之刑,並杖責八十,之後流放邊疆……”

“家人又如何?”蘇貴妃咄咄逼人。

我看著跪在下麵的一眾婦孺,不知如何開口。蘇貴妃不再勉強我,說道:“顏琬,你父親在朝為官已有二十載,為人謹慎安守本分,這麼多年從無差錯。本來明年初便可回鄉安養晚年,如今被你這事兒一攪,恐怕是不能盡如人願了。”

顏琬終於忍耐不住,深深跪拜:“求貴妃娘娘網開一麵,饒過我的家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無論您怎麼處置我都好,還望不要牽累家人!”

“你覺得可能麼?”蘇貴妃的聲音在我身後,一字一句滲入肌骨:“就算是尋常百姓人家,若是出了此等敗壞門風的大事,處置了當事的女子,難道家人的名聲不受牽累?這家人日後還能抬得起頭做人?隻怕要天天受人唾罵!天家內眷,享受常人不能享之福祉,便要更為恪守規矩,行為舉止不可有絲毫差池。你身為朝廷二品大員的長女,命運早已與皇家深深牽連,理應從降生的那一日開始就知道,你與你的家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姓顏,你從一出生就注定,顏家的事,你絕無可能置身事外!你的事,顏家也絕不可能逃脫幹係!”○思○兔○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