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的合上本子,擱在一邊,目光移向窗外,“你以為你能做到那樣?”

君莫微窘,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向來做不到,卻不需要他來提醒——自己的經曆他是那樣清楚,足夠他下這樣的斷語。

“我做不到,我隻要知道就可以了。”她冷冷的說,“至少讓我知道會有這樣子的結局,就當作提醒。”

薄薄的怒氣在他的眼中斂起,他突然低低笑了起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既然做不到,就不必勉強自己——能做到順其自然麼?”

順其自然,順著心意,不要勉強,不要抗拒——那是她慣讀的書中常出現的話,她微微仰起臉,他逆著燈光,立體若雕塑的五官投下一片陰影。

順其自然?簡單四個字,卻不亞於在她心頭投下了一枚炸彈——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別扭,為什麼寄圍巾時那樣矛盾,為什麼自己總是下意識的抗拒——她想,用時下的話來講,這是矯情;用佛教的話來說,那是“欲得現前,莫存順逆”。

他雖則麵帶微笑,卻那樣冷冷的對她說話,清冷冷的水澆了下來,她隻覺得狼狽不堪,這樣直接的戳中她的心坎,幾乎讓自己無力招架。她那麼仔細思考的一切,原來真的抵不上他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救命一樣的鈴聲響起——最最普通的鈴聲,聯想起他的為人——也是這般的內斂又極不愛張揚的。君莫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有意低著頭,不顧此時他迫人的目光,隻盼他接電話。然而鈴聲就這麼響著,他既不去接,也不掛掉,君莫心焦起來,忍不住抬了眼眸:“你電話響了。”

韓自揚“嗯”了一聲,並不以為意 :“我知道。”於是掛掉。

片刻之間,又響起——他終於帶了一點不耐接了起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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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開去說:“我去陽台接一下。”

他出去的時候,輕輕帶上陽台的門,君莫看著他的背影,他望向窗外,永遠是站得這樣挺直,說了幾句話後,輕輕搖頭。隱約幾句話飄了進來,似乎在拒絕什麼。過了一會,他推門進來,臉色不豫,有些懊惱得揉了揉眉心,卻用輕鬆的語氣說道:“怎麼搞的,明明沒人知道我來這裏,還是被找到了。”

他嘴角彎出微笑,“推不開的應酬,我先走了。”

他抓起大衣和鑰匙,手扶在門的把手上,推開門之前頓了頓。

君莫站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極快,知道他在等著什麼,卻隻是艱澀的開口:“那你忙吧。”

韓自揚身子微滯,回頭望她——第一次毫不掩飾臉上的失望之情,似乎極快的抹過一線疲憊。卻隻過了片刻,極快的低了下頭,便恢複如常。他盡量平靜的背對著她關上門,卻輕輕倚在冰冷的防盜門上,長久未動。

年輕教師的宿舍樓中往來人很多,大都是學生們會因為各種事務來找老師——紛紛側目,這般出色的男子,靜靜的靠著一扇門,半閉著眼睛。

一個女生怯生生地走近他:“這位先生,您也找李老師嗎?”

是來找君莫商討畢業論文的學生——君莫並沒有資格指導學生論文,卻總是有人願意來找她討論,聽她的意見。

韓自揚搖頭:“不是,對不起。”他很快地移開身子,走下樓梯。

那兩個女生望了他背影看了很久——遇到這樣惹人注目的男子,不由有些興奮,吐吐舌頭,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 ,這才轉身敲門。

她們進屋的時候,君莫神色如常,小榻上的書本收拾得極幹淨整潔了。先前和韓自揚說話的女生忍不住說:“老師,我們剛才在你屋外看到一個很帥的男人哎。”

“嗯。”君莫微微惶神。

“靠在門上好久了,一動不動,還以為是找您的呢。”年輕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曖昧,帶著抑製不住笑意。

君莫覺得在自己眼前出現的他從未有過的鮮活——她沒有看到,卻還是能想象到——必然緊抿著嘴角,無限的疲憊。她突然心驚膽戰,那一刹那,迅速的下了決定,於是匆匆的對學生說:“你們等我一下”便衝下了樓。

她並不確定,然而氣喘籲籲的跑到樓下,卻驀然失語——原來他真的沒有走,他的車還在,她遠遠的看到,他靠在椅背上,卻是極專注的看著樓道的出口——一抹極亮的神色隨著她的出現閃過他漂亮的眼睛。

韓自揚看著她跑得氣喘籲籲,微微彎下腰,遠遠站著,他突然覺得一切等待都是那麼有意義,盡管在她的筆記中記下的那句話的讓他涼徹心扉,而事實上他希望她的回應並不難,隻要說她可以為他努力就可以了——這樣子的簡單——他還是能一如既往的給她信心和時間。

手機一直在響,陳姐盡責的在提醒她,煩悶的拔下電池,他還想試試——其實心中知道機會渺茫的,更何況還有她的學生去找她。

他下車,車門敞著,大步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