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滿殿寂然,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轉目看著阮清綺。

然而, 阮清綺的臉上卻還帶著不以為意的笑。

她顯然是不想再糾纏下去, 說起話來也直接了許多,直言道:“我是聽說你們馬上就要走了,想著你們離京回鄉之後, 我們也不會有再見之日, 這才求了陛下,想著是要見上最後一麵。”

“也是因為這個, 我才你們留了麵子,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就當是最後好好收個尾。原本,我是想著父親為官多年,最通人情世故,必是能夠明白我的意\/\/

阮修竹冷著臉,有心要辯駁幾句,偏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倒是徐氏,此時聽著這話,心下竟還有些感動起來——她真沒想到阮清綺竟能說出這樣的公道話。想到這裏,徐氏不由抓著帕子按了按眼角,語聲哽咽:“娘娘果是聰慧,一針見血。”

然而,阮清綺對著徐氏也沒好臉:“當然,便是有父親示意,夫人也做得太多太過了——這些年來,我在阮家時的樁樁件件,我都還記著呢。尤其是那安神茶......夫人想來也沒忘吧?”

徐氏:“......”

徐氏便是有再多的話,此時也說不出來了——確實,雖然她極力安慰自己事情都已過去了,知道自己都是照著阮修竹的意思做事,可過去這些年裏,確實是她磋磨苛待了阮清綺.......

徐氏滿麵羞愧,臉上慘白,不由也低了頭,不敢再應聲了。

阮清綺最後掃了眼阮修竹和徐氏這對夫妻,實在是懶得再說下去,語聲裏也含了些倦怠之意:“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話與你們好說了,就祝你們早日離京,一路好走了。端硯,送幾位出宮吧。”

話聲落下,便見著端硯領著一眾宮人內侍上前來,請了座上的阮家幾人起身出去。

阮修竹還不死心,還欲爭辯解釋幾句,那宮人已是徑自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扶著人,半攙半推的把人給弄出去了。除了阮修竹之外,阮行止、阮櫻櫻以及徐氏等人倒是都還有些羞恥心,無顏再在這坤元宮裏久留,眼見著阮清綺開口送客,也都有些尷尬的站起身來,隨著宮人內侍一起往外走。

一直等到阮家一行人出了宮,阮修竹方才真正的灰了心。

他一步三回頭的走著,忍不住掉頭去看已經閉上了的朱紅宮門,再往上便是灰藍色的天空,忽的便覺悲從中來:他本是寒門出身,寒窗苦圖十數年方才高中狀元,此後又得孝成帝看重,步步高升,年紀輕輕便入了閣,手握重權。孝成帝去後,他既是內閣首付又是托孤重臣,堪稱是權傾朝野.......然而,誰能想到,有一日他竟會聲名掃地,被迫辭官,被人趕出宮門,京中甚至都沒有他容身之地,隻能灰溜溜的帶著一家人回鄉去。

他是因著那事丟的官,便是真回了鄉,隻怕也不會落下什麼好名聲。鄉裏那些人最是勢利不過,又好口舌,指不定還要如何議論他。

這樣可以想象,甚至可以一望到頭的晚年,對於阮修竹來說實在是可怕得很,隻略一想便覺得還不如死了的好——然而,他這樣的人偏又是最沒有膽子去尋死的,便是有心要死也對自己動不了手。

最後,他隻好將這一腔怒氣遷到徐氏身上,抬手便打了徐氏一個巴掌,咬牙罵道:“都怪你!若非你這般不賢不慈,她又何至於怨念深重至此,竟是連嫡親的父兄都不肯認了。”

徐氏本就一肚子氣,平白挨了一巴掌,心下更氣了:如今的阮修竹不僅不再是當初手握重權的阮首輔,還有滿京的仇敵,名聲更是被糟蹋得不成,她又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徐氏便也不忍了,當即便冷笑著回敬道:“我如今才知道這世上竟有你這樣的懦夫——明明是自己做下的事情,你卻還不敢認,非得要遷怒旁人!”

“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