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放著幾瓶藥。穿一件長袖t恤衫,領口的扣子扣得嚴嚴實實的,他臉上戴著一副挺大的墨鏡,遮了快有半張臉,要不是這副墨鏡,司驍騏或許還能早點兒認出他來。
這會兒兩人麵對麵了,司驍騏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對跟前這個人沒了感覺,無論是恨還是厭惡都沒有。曾經,在邱曄剛剛走的時候,他每天都能想到一百種方式在再次見麵時狠狠地懲罰、羞辱他,可現在真的再見麵了,他也有了羞辱他的資本,司驍騏卻全然沒了那種心情。現在的他,隻希望眼前這個人從未出現過,以後也不再出現。
邱曄扯扯嘴角,笑得有點兒力不從心,他用拎著塑料袋的手推了推眼鏡,連帶著袋子嘩啦啦地響起來,在司驍騏跟前晃悠了一下。他勉強地說:“我……也……好。”
這個口吻,加上那個顯眼的塑料袋,隻要是個正常人都會順嘴接一句:“來醫院看病啊?”
可惜,司驍騏就不是一個正常人,他嗯了一聲之後竟然不說話了。事實上,司驍騏一心盼著這人趕緊走,他一點兒也不希望蕭晨跟他碰上。他當然不擔心蕭晨會誤會什麼,他跟蕭晨之間已經過了會互相猜忌的階段,準確地說,他們之間從來不用猜忌,“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幹事兒”是他們的相處方式,相愛相殺的戲碼他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司驍騏隻是懶得跟蕭晨解釋,都是前塵舊事有什麼可說的呢,兩個人感情再好也經不起折騰,這些糟心事兒能少一件算一件。所以司驍騏打定主意閉上嘴,巴望著邱曄能有點兒機靈勁兒趕緊走人。
邱曄冷了幾秒,發現司驍騏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點點頭說:“那……那我先走了。”
司驍騏鬆口氣說:“好,那你……哎哎,慢點!”
完全是下意識地,司驍騏伸手攔了一把,把腳下一軟的邱曄一把扶住了。邱曄靠在司驍騏的手臂喘了一會兒才站穩,他伸出手壓住自己的太陽穴,仿佛頭很暈一樣。
司驍騏清晰無誤地看到,在邱曄的手腕上有一大圈紫黑色的瘀痕,還滲著這血絲,看起來猙獰而恐怖,應該是用粗製的繩索捆綁後的痕跡。司驍騏眯了眯眼睛,低頭看著抓著自己手臂的邱曄:
“你怎麼了?”
“沒事兒,”邱曄搖搖頭,“沒走穩,絆了一下。”
“是嗎?”司驍騏微微用力把人扶穩站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忽然發現邱曄折起的領口處露出一圈淡紫色的痕跡,他皺緊眉頭看一眼邱曄:
“眼鏡摘了我看看。”司驍騏淡淡地說。
“司……司大哥?”邱曄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稱呼都變了。
“摘了。”司驍騏抬抬下巴。
邱曄慢慢地摘下大墨鏡,露出青紫紅腫的眼眶,左眼最厲害,腫得幾乎睜不開,紫紅色一大片,還掛著血絲。
“被誰打的?”司驍騏問。
“嗯……”邱曄遲疑了一下,聲音忽然一些發哽,帶著幾分哭腔說,“沒事兒的,昨天不小心在酒吧跟人打起來了。”
“真的?”
“驍騏哥你別問了,”邱曄的哭腔更重了,“真的沒事兒的驍騏哥。”
司驍騏看著這個二十四、五歲的大男孩,很多年前他一直叫自己“驍騏哥”,叫得百轉千回的,叫得自己都當了真。這麼多年過去了,再聽到這三個字,司驍騏沒了當初的悸動,倒有了幾分世事無常的感慨。
邱曄不肯說,司驍騏自然也不會問。隻是這個世界上誰也不傻,這傷怎麼也不能是在酒吧跟人打架打出來的,倒像是……司驍騏在心裏嘖嘖舌,看不出來林放還好這口。
他抬手看看表,這會兒蕭晨該出來了。邱曄一如既往的聰明,他低聲說了句“謝謝”便跟司驍騏告別。司驍騏坦然地跟他說“再見”,沒有追問也沒有空洞無聊的慰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邱曄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自己選的路自己走吧,司驍騏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果斷扭過去頭繼續看著蕭晨即將出現的方向。
如同往來而過的行人,擦肩而過也就過了。
***
但是司驍騏萬萬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沒完了,過了一周,他又在安海醫院門口看到了邱曄。這次邱曄的額頭上貼著一塊紗布,依然帶著墨鏡,隻是換了一副小一點兒的墨鏡。
邱曄頗為尷尬地站在司驍騏跟前,遲疑了一下說:“驍騏哥。”
“又跟誰打起來了?”
“我……”邱曄欲言又止地看著司驍騏,眼睛裏快要滴下淚來。
邱曄長得很帥,非常帥,正是這幾年非常流行的那種精致美男,一哭起來真是我見猶憐。以前他一紅眼眶司驍騏就跟著心疼,可現在一看見他紅眼眶司驍騏就想狠狠抽他後腦勺一巴掌!你丫一大男人,有事說事兒哭個屁啊,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能哭得跟兔子似的,司爺我的老婆受那麼大的委屈也沒見他點一滴淚,你至於的麼你?
邱曄很快就從司驍騏的眼角眉梢看出一絲不耐煩來,於是他清清嗓子,指指腦門上的紗布,作出堅強的樣子咧咧嘴說:“沒事兒,腦門被砸了一下,縫了幾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