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還不確定他喜不喜歡我。”

“你不介意他染了這種病?”

“很久之前,我以為自己一定會介意的,但是對象是他,我連猶豫都沒有就接受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發現,比起他的病我更害怕不能靠近他。”餘景然笑了笑,“反而我怕他會因此疏遠我。”

“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餘景然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下,“他現在自己一個人住,每天過著悠閑的生活,還挺開心的。最起碼,我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總帶著笑。”

“挺好的。”楊光的眼裏隱隱泛著羨慕,他看著窗外,“我也想一個人住,一個人離開,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餘景然沉默了片刻,他看到了楊光眼裏的渴望。這個社會太過冷漠,把他冷凍了,遠離這一切,或許才是讓他解凍的途徑。

但是能做到像葉智宣一樣不顧一切地遠離,又有多少人?就算有這個想法,但是物質上也未必能支持,葉智宣能一個人在山裏生活是個例外,他有為他著想的哥哥,有自己喜愛的寫作,也有這個經濟能力。

餘景然蹲在門口洗著剛從地裏摘回來的草莓,葉智宣澆了地裏的菜,提著空桶回來,餘景然站起來,把洗好的草莓往他嘴邊送,“啊,張口。”

葉智宣抿唇笑了笑,抬手去接餘景然手上的草莓,“我自己來。”

“來,啊。”餘景然不放棄。

葉智宣看著他,猶豫了片刻,微微張口咬住餘景然塞過來的草莓,牙齒咬開草莓,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裏擴散,激起了所有的味覺。

“下一次我帶奶油雞蛋和麵粉過來,我們做奶油蛋糕。”

葉智宣吃下嘴裏的草莓,“你會做?”

“可以學。”餘景然再拎起一顆草莓,“啊,張口。”

葉智宣說:“你吃。”

“我等會吃,這顆長得好看的給你。”

葉智宣抬眼看了看他,張口咬住。

春天的夜晚很熱鬧,山裏的蟲子都醒了,晚上叫的很勤快。餘景然和葉智宣並肩坐在門口,看著天上的星星。外麵的風很涼爽,穿著兩件衣服坐在外麵很舒適。

“智宣,你有不開心的時候麼?”

葉智宣看了看餘景然的側臉,光線很暗,隻有從門口透出來的一點油燈的光,“怎麼這麼問?”

“因為我有一個朋友,他也染了艾滋病,雖然學校允許他繼續完成學業,但是他每天都關在宿舍,門都不出,我覺得他是在自甘墮落。”

“如果說,是你感染了,你會怎麼樣?”

餘景然想都不想就回答說:“不會怎樣,至少,我可以陪你。”

“那要是我沒有感染呢?”

餘景然支吾了一下,“我……”

葉智宣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其實,現實與理想有時候差別會很大。就拿這事來說,假如你感染了,你要怎麼麵對自己的父母?你要怎麼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你又要怎樣去麵對別人嫌惡的眼光?染這種病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命就結束了,就算生存在這個世上,也會承受別人的疏離。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消除這一種不公平。”

餘景然第一次聽到葉智宣說出這番話,有點驚訝,他以為,葉智宣不會這樣去想。餘景然握住他的手,“所以,你心裏一直很難受。”

“不會。”他語氣很平淡,就像是在敘述一個故事,“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遠離外麵的世界,遠離正常的人,自己也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餘景然緊緊握住他的手,“但是,在我眼裏,你不是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