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習武。”
男人話說出口,搭在長劍上的手不知怎的一動,周楚澤抬眸,隻聽見一聲輕吟,長劍已經插在了他的床榻前。
劍光清亮,寒意凜然。
隻一眼,周楚澤就想起了父親手中那把斬魂刀。
他呆愣片刻:“你——說什麼?”
“習武。”
男人站了起來,腳下移動,人已經立在了長劍旁邊。他的眉目英俊而深刻,隻是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如同覆蓋著一層寒霜一般,說不出的冷清。
“世人稱它無情劍,卻不知它原本有名,並不是一把出必見血的殺人利器。”
無情劍,天下第一劍。
自笑忘生抽身江湖之後,已被奉為武林第一神兵。
周楚澤勉力撐起身體,半靠在床頭,目光閃爍,輕聲道:“還未請教……前輩如何稱呼?”
男人靜靜地打量了一遍周楚澤,冷清的目光掃視過少年的眉目,淡淡道:“笑忘生。我想收你為徒,你喚我一句師父便是。”
在聽到無情劍之後,周楚澤就隱隱意識到眼前之人可能是傳說中的第一劍客。然而對於周楚澤而言,剛才這句話比眼前這位公認的天下第一更令他吃驚,竟是連說話的聲音都陡然提高:“我?我這樣子,又哪能練得了武?”
“十五年前,我與你父親約定,要收他的長子為徒。你既然是周任風的兒子,為何練不了武?至於你的身體,自然會有你師兄為你調理一段時間。”
“這裏是縛龍峰。”笑忘生的聲音一如死水,平靜無波地說出一個事實:“你既然拜入我師門,便一定能練成天下第一流的武功。”
周楚澤愣了愣,沉默須臾,良久後問:“您當真就是那個與家父昔日齊名的天下第一劍客笑忘生?”
“嗬。”
周楚澤輕聲道:“家父曾提起過您。”
笑忘生一時間怔住,眼中閃出一抹光亮來,嘴唇微微動了動,方才澀聲道:“是嗎……怎麼說?”
周楚澤想了想,慢慢道:“家父提起您的名字,幾度歎息,最後卻隻是念了一首詩。”
笑忘生指尖微顫,“哦?什麼詩?”
這時門外有了一道人影,葉逐塵端著藥碗,不推門,隻是聽著。
周楚澤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呆呆盯著空中的一處,眼神恍惚,輕聲道:“別後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雲階月地依然在,舊逐空香百遍行。”
回憶往事,求而不得。
對景惆悵,逐香百遍。
半晌後。
笑忘生低聲笑了起來,嘶啞苦澀:“好一個舊逐空香百遍行……周任風,原來,原來你也會後悔嗎?”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麵容顯出一絲猙獰扭曲,加之滿頭白發,看著真有一種說不出的蒼涼可怖。周楚澤卻不害怕,他想起父親念出這首詩時的苦笑,見到笑忘生的忽然爆發的瘋狂,不知為何心中竟隱隱感到疼痛。
這時,葉逐塵推門而入。
開門聲一響,笑忘生仿佛驚醒一般,一瞬收斂了狂態,轉身而出:“逐塵,你照顧他,最多三個月,立春前我要一個全然健康的苗子。”
話音剛落,竹門又是一聲響,合上門,笑忘生的身影已經消失。
當真是來去如風。
“他年輕時候性格詭測,癲狂不羈,你倒是厲害,第一次見麵就能讓他變成原來的樣子。”葉逐塵瞥了一眼身邊的無情劍,將藥碗遞過去,“喝藥,你一日不好,我也一日不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