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好了傷疤忘了疼,又去賭場賭錢,把給兒子娶媳婦的錢全都輸掉了,嬸子哭著吵著要鬧離婚,要跟他拚命。
關爸雖然行三,但他們幾兄弟有什麼大事都由他做主,兩人就這麼鬧到了關爸那裏去,開始還聽勸解,到後來差點沒打起來,關爸那幾天本來就身體不太好,給這一氣,血壓蹭蹭往上躥,直接氣得進了醫院。
關啟梵深吸一口氣,長腿幾步跨到了站在角落的叔嬸身邊。
到底是長輩,關啟梵也不會做出什麼犯上的事來,隻是黑著臉問:“四叔輸了多少錢?”
四嬸哭著捶了四叔一把,四叔才支支吾吾的說:“二、二三十萬。”
關啟梵從錢包裏摸出一張卡,四叔剛要去接,關啟梵把手偏開,遞給四嬸:“嬸子,卡裏有十五萬,你拿著,密碼我一會手機發給你。”
他說:“多的我也幫不上。”
他說:“你們不要在這待著了,我爸醒了可能不太想見到你們。”
他說:“堂弟兩個很爭氣我知道,你問問二弟願不願意來深城,我可以帶他。”
他定定的看了四嬸好一會兒,她雖然說話嘴不會拐彎,但打小對關啟梵挺好,經常給他弄點山上的新鮮果子吃,人也是勤勞的人,能吃苦,也吃了一輩子的苦,獨獨嫁錯了郎。
“四嬸……”他欲言又止,眼裏浮現憐惜神色,轉身走了。四嬸忽然就熱淚盈眶,扭頭就對四叔斬釘截鐵的說:“俺要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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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病床旁的儀器發出輕微的聲響,關爸眼睛疲倦得睜不起來,身體也好像沒有了知覺,隻好昏昏沉沉的繼續睡,之前的事斷片似的,怎麼記也記不起來。
“阿姨,你再睡一會兒吧,等叔叔醒了我會叫你。”這道聲音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他記得這是那個小薛,他女兒那個可笑的女朋友。
柳蓉似乎很聽她話,沒再說話,應該是繼續睡了。
“瑾瑜,你也睡會兒,昨晚到現在都沒有休息,身體該熬不住了。”
“可我爸他……”
“醫生不是說沒事了麼?來,我抱著你睡。我也是醫生,會看著叔叔的。”
病房裏再次安靜下來,關爸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一個女人……他曾經想,一個女人,那麼脆弱那麼不堅定,怎麼能夠給她女兒幸福?
他又想起薛離衣質問過他的話:你曾經做到過的事,為什麼要來質疑我?
也許經過生死關頭,人都會變得大有不同,他清晰記得瀕死的那一刻,整個人靈魂都被抽離了,走馬燈似的演繹過他的一生。
人生本身是一場豪賭,他賭贏了,為什麼不肯相信他女兒的眼光,為什麼不肯相信她也會贏?
眼前似乎能感覺到光,白茫茫一片,慢慢的清晰,床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懷裏正靠著他的女兒——他口口聲聲稱之為驕傲的女兒。
以前是,現在是,永遠是。
好像心頭放下一塊大石似的,關爸徹底沉沉睡去。
薛離衣看見關爸眼皮掀了掀,又睡了過去,空餘的一隻手摸到他的脈搏,也微微鬆了口氣。
低頭看見關瑾瑜緊蹙的眉頭,手指揉在她眉心,溫涼的唇落了上去。
***
中風患者的康複治療是很重要的,耽擱了會導致肌肉萎縮,以後再也站不起來,關爸這樣的人,要是後半生隻能坐輪椅,連正常生活都無法獨立,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所以剛醒沒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地想進行恢複治療。醫生說初期患者以臥床為主,康複訓練以被動為主,保持良肢位,傲氣的小老頭——關爸就每天躺在床上活動大小關節,屈曲、伸直,做到動不了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