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出門一趟。
“畢竟是從小看著聖主長大的,總要給些尊重,聖主親自前送,也不枉葛老生前對聖主的一片赤誠之心……”羅溪玉呼吸有些急促。
“不必!”他再次吐出兩個字,隨即目光掃了羅溪玉蒼白的臉:“你臉色不佳,先休息吧。”
“聖主……”她還想說什麼。
聖主抬起頭,麵色有些不悅的盯著她:“人終有一死,不需這些俗禮,好了,你先睡吧!”
羅溪玉在燭光下認真的打量著聖主的神色,很好,沒有絲毫低沉,真的如平常一樣,甚至可能沒流過一滴淚,眼中更不見半點紅血絲。
葛老死去,對聖主而言就像死了一隻貓貓狗狗,以前隻覺得他無情,此時卻覺得無情上麵又多了什麼。
似乎感覺到她的失神,聖主沉默了下,緩和了語氣:“人死不能複生,葛老不過是先走一步而已,祖愧有貝貝,放寬心,若是你想貝貝,便再等一段時間,我準備一下再與你同去。”
說完他放下了書,揉了揉額頭:“好了,該睡了,泡杯花茶給我吧。”他半命令道。
“嗯……”羅溪玉應聲後,有些木然的起身,為了他方便,桌上的壺裏每天都會泡一朵花茶放在那裏,她拿起壺,沉默往杯裏倒著茶水,屋裏隻聽得到茶水撞擊瓷杯的聲音。
沒有準備好?何須準備?聖主為什麼二十年來從不回祖愧?連葛老死後都不回,那時她以為他怕她的長途勞頓之苦,可是現在……
準備好再回祖愧,在此時此刻似乎還有另外一種解釋,貝貝……
羅溪玉的心就跟纏在一起的絲線一樣亂。
可是在將茶杯交與聖主手中時,她慢慢沉下了心,看他將茶水一口喝下,準備起身,她看著他輕聲道:“聖主,睡前我給你梳一下頭吧……”
每日都是她給梳理,聖主猶豫了下,並沒有懷疑,點點頭徑直走到桌前坐下,羅溪玉隨著走至身後,將他的發箍拿下來,解了髻,然後輕輕打散,有撥開腦後的發時,她的目光第一次看向了那一處掩在發中的蛇形印跡。
而在看到那刺目的血紅色時,她的手忍不住開始抖了起來。
第一百一十章
腦子一片空白,羅溪玉全身硬綁綁的躺在那裏,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似乎是做了一個夢,又回到了那一片讓人窒息的黑暗中,那種血腥,如夢魔一樣弓起身發出怪聲殺人的身影,似乎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在這種時候,突然的翻了開來,重新的惡夢一番,等到她再睜開眼晴,天色已經放亮,而身邊位置早已空了,聖主似乎很忙,從幾年前就一直在忙。
在忙什麼?他從來沒有說起過,羅溪玉也沒有好奇,因為男人畢竟有自己的事情做,雖然不在東獄,也有必須要知道的消息與處理的事……
羅溪玉躺了會兒,待外麵傳來伺候的丫頭的聲音,才起身,換了套珠白的衣衫坐在梳妝台前,小丫頭今天才十六歲,花兒一般的年紀,此時正給她梳著發。
要說這奴仆奴婢進了程宅,那真是跟掉進糖窩裏也差不多了,程家是大善人,無論老父子,還是夫人,還是公子少爺,都是極和善的人,脾氣好又善待下人,福利還不用說,大家處得就像一家人一樣,天天心情好,都是開開心心,不像其它府裏規距多,動不動打罵發賣。
所以小丫頭也受拘束的邊梳發邊道:“夫人也別太憂心了,老爺子走的沒病沒災,安安穩穩的這可比那些常年臥在床前受罪的可要強多了……”
“昨天啊,我看到舅爺暗自讓人扶著你呢,舅爺是真擔心夫人的,經常詢問夫人的身體,這不早上還讓人給你和爺送來了燕窩,爺一早出去了沒吃,還在爐子上溫著呢,一會兒就讓人給夫人送來……”
羅溪玉聽到此不由的打起精神,“爺一早出去了?可知去了哪裏?”
“不知道呢。”這個程家爺脾氣古怪,她們都不敢過問的,似是突然想起什麼事,不由猶豫的道:“夫人,咱家的小桃耳朵最好使,她說經常能聽到地下有聲音傳上來,半夜的時候,會有那種,咚咚的聲音,這幾年幾乎每天都有,她都睡不著覺呢。”
“地下有聲音?”
“是啊,小桃都不敢跟別人說,怕傳出去不好,又覺得是自己的幻覺,可是這兩年,我聽著有幾個都說,半夜有動靜,就像在地底有什麼洞一樣,一直發出石頭落地的聲音,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可嚇人了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說不清,總之我來這三年,就一直有的,但是仔細聽又聽不到了,附近也有人傳呢,但是卻找不到是哪裏傳來的,有人還說是山怪呢,不過最近沒有再聽到了,估計可能是風聲吧。”小丫頭手極巧,挽了幾下就給夫人簡單利落的挽了個飛仙髻,烏發層層堆徹,再插入牛眼大的珍珠簪子固定好。
羅溪玉在梳妝台前呆坐了半晌,連小丫頭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看著銅鏡中仍然絕色的美人,臉上卻是秀眉緊鎖,眼神中還有些迷茫。
一個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她很了解,非常了解,性格脾性,甚至肌膚每一道紋路,可是在聽到葛老去世前的一番話後,她又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什麼也不了解,除了那些眼晴看到的外在之物與表麵,內心想起來又顯得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