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都走了,是不是她們又去躲懶了?”

琇瑩秀眉一皺,顯然對這種事情見怪不驚了。

“七娘,你也得對她們嚴厲著點,奴婢知曉您脾氣好,為人和善,可她們越來越不將你放在眼裏了!”

林杳杳依舊笑得甜甜的:“無妨,她們在這伺候了許久也累了,再說這麼多人圍著我也不舒坦。”

“七娘就是心地好,”琇瑩歎了口氣,也不再勸說,“下回奴婢多說說她們便是。”

春光明媚,空氣裏又彌散著甜膩的花香,方才林杳杳讓那幾個小婢嘰嘰喳喳吵得都沒睡好,這時將她們打發走了她又重新爬上了竹椅,打著哈欠說道。

“我又有些乏了,一個時辰之後你再叫我起來吧。”

琇瑩見小娘子這麼貪睡,隻道七娘是小孩心性惰懶,想起四郎方才的叮囑,她又去屋裏取了一條厚些的毯子,出來後發現七娘已經在竹椅裏睡著了。

琇瑩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將毯子輕手輕腳地蓋在了七娘身上。

夢裏隱隱有雕梁畫棟,亭台樓閣漸次浮現出來,小蒼蘭花香濃鬱,漫過白玉長階,長階下卻有一女子玉體橫陳,渾身是傷,匍匐在地奄奄一息。

那女子是自己。

林杳杳在睡夢中掙紮著想起來,卻宛如被什麼攥住了手腳怎麼也醒不過來。

她看見端王扭曲戲謔的麵容,看見金玉柄的鞭子一下重過一下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卻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渾身是傷蜷縮在烏金燙雲靴下,口中溢出點點縷縷的鮮血染透了地麵。

突然朱門被撞開,有人強闖進來,一身白衣的郎君顫唞著雙手將女子擁入懷中,小心翼翼地用雪白的衣袖擦拭著她臉上的血汙,滾燙的淚水一串串滴落在女子身上,女子卻氣息漸冷,傷痕累累的手無力地軟垂下去。

“杳杳別怕,阿兄帶你回家...”

場景再一轉換,卻是金鼓連天,白骨露野的人間慘象。

林效身騎高頭大馬,手提紅纓槍,濃豔殊麗的麵容上再也沒有一絲之前的溫潤儒雅,他如玉臉龐濺上了點點鮮血,宛若地獄中爬出的羅刹一般沐血而來。

他身後跟著身披金甲的千軍萬馬,萬千馬蹄濺起滾滾硝塵,帶著一往無畏的架勢,欲要踏碎這歌舞升平的長安城。

女帝高立城牆之上,滾繡的寬邊龍袍在風中烈烈作響,她看著昔日的愛人如今對自己兵戎相向,臉上喜怒不辨。

端王站在女帝身旁,嚇得腿腳酸軟,拽著女帝的袍角哭著哀求道。

“阿姐,阿姐,快殺了他啊...他要打過來了...”

弓箭手立在女帝身後嚴陣以待,女帝卻不動,望著萬千金甲中那個神姿英拔的身影緘默不語。

“阿姐阿姐,他會殺了我的,阿姐...”

女帝閉上眼睛,手緩緩抬起,卻怎麼也下不定決心落下來,端王跪倒在女帝腳下打滾哭鬧哀求,城牆下的廝殺越來越激烈,林四郎更是逢人便殺,眼睛染血赤紅,無數刀劍落在他身上,砍得他皮肉翻卷,渾身是傷,他卻像是根本察覺不到疼痛的木偶一般,一刻也不停歇往前廝殺的腳步。

女帝的手在半空中輕顫著還是沒有落下來,突然有一道身影猛地奪過弓箭手手中的長弓,搭弓射箭直直對準林效。

金羽箭裹著風聲射出,猛地插在已經殺紅了眼的男子胸口,男子麵色凝固,緩慢地摸著自己胸口黏稠的鮮血,僵直著從馬上掉了下來。

地麵上滾滾的煙沙染汙了男子貌比潘安的俊美麵容,他從懷中慢慢掏出一個小孩子玩的破舊布娃娃,布娃娃做工粗濫,一針一線繡的極為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