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懊悔不迭,亦隻好認命。
眾仆婦散去後, 老太太也不讓人繼續請安了,直接就命蕭夫人等退下——為了順應凝霜那套說辭,她幾乎立刻裝起了病,好叫張二夫人“放心”離去。
活了大半輩子,沒有比老太太更會看眼色的了,她幾乎怕了傅凝霜這個孫媳婦,唯恐她下一次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既如此,還是避著這禍害好,等孩子生下來,想來就安全了。
凝霜著實佩服老太太的胸襟氣度,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這才如願告退。
走出蘭藻堂時,凝霜原想向婆母解釋一下自己今日擅作主張,免得有所誤會,可誰知蕭夫人卻望著她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去,倒叫凝霜心裏莫名不安起來。
莫非蕭夫人怪她傷了府中和氣麼?可蕭夫人與張二夫人向來不對付,按說不會如此偏袒外人才對,再不然,就是怪她沒有事先同自己商量——可凝霜覺得此舉不算冒險,一則張二夫人並未成事,算不上打草驚蛇,二則,縱使今日沒法將張二夫人揪出來,大不了稱是誤會便了,也不會給大房帶來麻煩。
她特意選在老太太與蕭夫人皆在的時候揭穿張氏詭計,為的就是讓這件事無從隱匿,可落在蕭夫人眼裏,或許倒會給她貼上一個“心機深重”的標簽吧,或許蕭夫人覺得,這件事交由她來辦會更妥當些,可凝霜認為,自己的孩子合該由自己來保護,她不願假手於人,那樣有損她為人母的尊嚴。
好在,張二夫人與春鶯秋雁幾人到底還是順順當當被送去餘杭,府裏也並未因此生出變化。二房的事務自有徐慧琴接掌,她的本領比起婆婆好不遜色,且為人更寬和大度,於是輕易就收買了人心,縱使張二夫人如今落敗,也並未有誰疑心到她身上。
就連蕭榮成都沒看出端倪。
徐慧琴悄悄朝凝霜道:“夫君當真以為婆婆吃齋是為了保佑老太太早日康健呢!”
凝霜看著她一臉幸福的模樣,強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這話說的蕭榮成難道不就是個傻子麼?
可偏偏徐慧琴看重的就是他傻。她笑吟吟的道:“我的丈夫他也許不夠聰明,可他為人誠篤,至少足夠坦率,又重感情,嫁給這樣的郎君,一個女子還有什麼所求呢?”
是而在餘杭書院的那時,徐慧琴從屏風後看著滿屋搖頭晃腦的書生,便悄悄取中了他。蕭榮成不愛讀書,缺乏智慧,腦子不好,還總好扮小聰明,可他卻是個能叫人一眼看透的人——比起那些滿腹經綸的學子,腰纏萬貫的祿蠹,無疑是這樣的人更叫她放心。
於是當自詡風流的蕭榮成紅著臉遞來那方寫滿情詩的絹帕時,徐慧琴亦“嬌羞無限”地接過了它,這場緣分來得並不突然,而她決不讓它輕易結束。
凝霜此刻才驚奇的發現,那個傳聞中無知女子為情私奔的故事真相並非如此,徐慧琴並非遭人玩弄的棄婦,相反,是她一直將蕭榮成攥在手心裏——她用自己的頭腦與智慧,精心構築了一段美滿的婚姻。
凝霜打心眼裏佩服她,要是她也能碰到這樣的傻瓜,日子該會……可惜她遇到的是蕭易成,一個心機比女人還深的大老爺們,任何心術詭計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
凝霜覺得自己的運氣糟透了。
徐慧琴卻望著她樂嗬嗬的道:“我倒覺得二爺也是個傻子,才會心甘情願掉進人精心編製的羅網。”
凝霜辯道:“我幾時……”
她可從未起過引誘蕭易成的念頭,在城隍廟遇襲之前,更是從未想過要嫁給他,隻能說無數的偶然構成了必然。
徐慧琴按著她一隻手,嚴肅的道:“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二爺給自己織了張網,又自己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