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心裏倒漸漸清醒開來,難怪蕭易成這幾天總在她跟前打轉,像是生怕她忘了他的模樣似的,敢情他也知道這一趟危險重重,很可能一去不返麼?
不論如何,她總得問個清楚。
蕭易成聽她講述完自己的擔憂,日漸開朗的臉上卻笑起來,“你怕我死在外頭,留下你當寡婦?”
凝霜怒道:“我可不是跟你說笑。”
她是真的怕,好不容易日子有好過的跡象,蕭易成的身子漸趨好轉,她在蕭家的危機亦已鏟除,還以為今後會是戲文裏那樣和樂美滿的結局,哪曉得仍是個悲劇?
那她所付出的一切又算什麼呢?
這麼一想倒覺得酸楚起來,本來孕期情緒就不穩固,凝霜索性一甩手,放聲嚎啕起來。
蕭易成見她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不禁慌了神,忙尋摸手絹為她拭淚,又笨拙地安慰她,“沒事,不像你想的那樣……”
原來此次出征算不上打仗,不過是一個象征性地儀式罷了——皇帝這一兩年身子愈發壞了,可繼承人的問題卻仍未有明確定論,東宮與重華宮亦僵持不下,弄得朝臣們都不知該站隊為誰才好。可就在半月之前皇帝忽然發下一道詔書,道是邊陲有一支北戎強敵犯境,命太子出征前往討伐,一時間,朝中掀起軒然大浪。
若真是切實打仗,便該由皇帝禦駕親征,如今泰安帝不動,倒讓太子替父出兵,其中意義不言而喻。等太子歸來,既占了嫡出之名,又有軍功在身,這儲君之位便無可撼動了。
蕭易成歎道:“若非陛下屬意太子繼位,也不會貿然命他領兵。”
一個手掌虎符兵權的太子,對皇後黨無異如虎添翼,步貴妃等人再想妄圖染指皇權,便是癡人說夢。
凝霜卻仍有些不放心,“真有那麼容易麼?”
蕭易成捏了捏她的後頸,笑道:“自然會存在少許困難,但,總比現在好多了,不破不立。”
宮外不比宮裏,步貴妃或許會著人暗殺,又或是意圖聯合北戎人除掉太子,但,有蕭易成在,自不會令她們得逞——因此他才非去不可。
好在大周與北戎和平了數百年,如今的新君亦是個膽小謹慎的,兩邦貿易互通,亦不曾生出大亂子。縱使偶然有些小摩攃,亦算不上什麼,太子此行看似鄭重,其實隻要將那群馬賊趕回邊境線就成了,北戎王亦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非大動幹戈。
凝霜聽到此處,心裏的大石才算落定,又嗔著蕭易成道:“既不是什麼大事,你為何不早點跟我說呢?”
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呀,蕭易成輕輕摩挲她的耳垂,唇邊現出無奈笑意——他要說此行十分安全,那她是不是就一點都不擔心了?她關心的究竟是他這個人,還是他的身家性命?
不知怎的,蕭易成十分害怕聽到凝霜內心的反應,這讀心的異能固然令他對一切了若指掌,可同時也令他束手束腳——她是真愛他麼?還是,在他做了種種這一切之後,依舊無法打動她呢?
好在,此刻蕭易成已沒了這些莫名其妙的顧慮。他清楚地感知到凝霜在為他牽腸掛肚,那是一種割舍不了的、綿綿不斷的情感。
蕭易成半蹲下`身去,輕輕貼在凝霜腹部,盡管聽不到清晰地胎動,他還是希望這個孩子能意識到他的存在。
裏頭是他的骨血,麵前站著是他的妻,亦是他竭盡所能願意保護的一切。蕭易成徐徐起身,拉著凝霜的手依依不舍道:“等我回來。”
凝霜:“……”
你還沒走呢。
盡管離別是在下月而非現在,凝霜覺得還是成全這份心情為好,她靠在蕭易成肩上,低語道:“我會等你,你也一定要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