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多問,乖乖跟隨步貴妃身邊的內侍去往北苑。
步貴妃這才鬆了口氣,又從屏風後叫出二皇子來,罵道:“瞧你那模樣,鬼鬼祟祟躲著做什麼,一個丫頭片子都能將你唬住了?”
幸好那扇屏風足夠沉重,否則照他那縮手縮腳的架勢,萬一鬧出些動靜來,難保不被人瞧出端倪。
二皇子垂著脖子囁喏道:“……她精明著呢。”
上回傅凝霜進宮,就從他字裏行間推斷出傅凝婉小產之事有異,誰知道這次又為了什麼而來?
步貴妃看著眼前沒用的兒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她還指望這蠢貨能幫她安撫大臣,她這廂也好騰出手來同那些誥命夫人周旋,誰知老二竟恁般沒用,白費了她這些年苦心栽培。
步貴妃連訓斥的勁頭都沒了,隻道:“……如今最要緊的,是斷不能讓你父皇駕崩之事泄露出去,否則,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
二皇子唯唯應下。
步貴妃望著那些金桂,掩鼻道:“這花聞久了真是膩味,去換檀香來,多多的點上才好。”
和死人共度了大半個月,步貴妃覺得自己都快發瘋了,真難為皇後那時候怎麼下得了手的——難怪都說最毒婦人心,這女人比她還狠。
*
一路上凝霜神情十分悠哉,還有空跟甘珠聊天,一旁的內侍看著都驚歎不已,不過他倒很謹慎,縱使凝霜以閑聊的名義請他加入話題,他都一問三不知,隻說自己在宮中當差,從來一心不敢二用——倒真是滑不留手。
步貴妃也算會用人的,可凝霜愈發覺得其中古怪。
到了北苑製定的居所,那人便屈身告退,說此地自有人服侍。說罷拍了拍手,便有幾個姿色平常的丫頭魚貫而出——若非姿色平常,也不會留在這種地方幹活。
凝霜一看她們的模樣,便知道什麼也問不出來——因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隻好歎了口氣,向甘珠道:“你去告訴母親,請母親安心待在家中,不必為我牽掛。”
她用自己換蕭夫人出來,若蕭夫人不能理解她的苦心,那這罪就白受了。
好在蕭夫人別無二話,隻讓她自己保重,至於家中那邊,倘有蕭易成的消息,她亦會及時遞進宮來。
“夫人還讓我捎些金銀過來,好讓小姐你方便打點。”甘珠說著將一個藍布包袱打開,裏頭是整整齊齊的銀錠,估算總有百十兩之數——看來蕭夫人早就意識到此行不利,早在趕赴賞花宴上,便已留有後手。
凝霜心中有暖流滑過,難怪那天宮中遞來帖子,蕭夫人要讓她待在家裏,死活不許她去——除了父親母親和蕭易成,這是第四個對她極好的人。
所以如今便是她回報的時候。雖說誰留宮中都差不多,可蕭夫人有時候性情難免流於急躁,萬一觸怒了步貴妃,保不齊會生出亂子,倒是凝霜待在此地更好些——她清楚該如何保全自己。
雖不覺得花錢的必要,凝霜還是欣然將那些金銀收下,萬一真用得上呢?
她朝甘珠使了個眼色,甘珠會意,將那幾個宮婢都趕到園子裏,除草的除草,掃地的掃地,就是不許她們近身。雖說步貴妃還須用人,未必敢對凝霜腹中的孩子下手,可這些貼身伺候的活計,還是交由甘珠親自來做會更好些。
凝霜打量著周遭,隻見梁柱上的彩漆都有些剝落,隱約還有一股陳腐灰敗的黴味,聽聞這北苑是安置曆朝太妃太嬪的住處,自先帝那幾位太妃過世之後,便漸漸空置下來,不想如今倒派上了用場。
甘珠嘟囔道:“貴妃娘娘也太小氣了些,宮中如許多宮殿,偏將咱們安排到這地方來,就不怕別人說她閑話嗎?”
凝霜卻認為北苑很不錯,陰風陣陣,涼爽宜人,這讓苦夏已久的她十分舒坦。不過看著甘珠鼓嘴抱怨的模樣,凝霜倒覺得好玩,打趣道:“那你想住哪兒?重華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