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之外的泉州,常感到孤獨感,有人這般關心她、跟她說說話,她甚是感謝。

兩人一前一後剛出側門,就聽偏南的方向傳來女人高聲的喝斥。「沐秀你這臭婊子,皮又癢了是嗎?我你也敢攔!」

「三姨娘……」沐秀的嗓音似有若無,聽不真切。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要見老祖宗。老爺走了,連你們這幫臭奴才都敢欺負我!」

秋日的院落空寂,女人高昂的聲音充斥在院落的裏裏外外,估計府外的路人都能聽見如此駭人的叫罵。

「我姑姑她不會有事吧?」沐蕭竹停住腳步,轉回身來,深秋的陽光曬在她憂心忡忡的小臉上。

「有老祖宗給你姑姑撐腰,三姨娘不敢怎樣的。在這個府裏,老祖宗來自名門望族,而過世的夫人來自官宦之家,連二姨娘都是書香門第,隻有這個田富娣出身低賤。」

何嬤嬤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惡,「小竹你記住,以後見到三姨娘和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林星河,你一定要躲得遠遠的,隻有這樣,你姑姑才不會生氣。」

「生氣?為什麼要生氣?」沐蕭竹一臉天真地追問。

「以後你自會知道的。」何嬤嬤沒多說,牽著她出了林府。

返回船塢,沐蕭竹反覆琢磨何嬤嬤的話,越發迷惑了。

獨自坐在書案前的沐蕭竹擦拭著林星源的一方古硯,她看看案上的文房四寶,閉上眼,胸中默想著山水畫的技法。

當何嬤嬤出聲時,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小竹,大少爺命人傳口信回來,今夜會與於大人商談出鹽一事,今日便不回宅子安歇了,特別囑咐你留在宅子裏,等明日他回來再帶著你一起去船塢。」何嬤嬤特地來大少爺在林府的院落,告訴沐蕭竹這個消息。

聽著何嬤嬤的交代,回過神來的沐蕭竹連忙放下布,邊給何嬤嬤道謝邊手腳俐落地為她奉上一杯熱茶。

何嬤嬤接過茶,神情親熱地道:「你還是第一次在祖宅裏過夜吧?」

「是呀。本來杏春院有各位姐姐打理,並不需要我跟來伺候,但大少爺命奴婢在宅子的書樓裏查看一些造船圖,看能不能找出一些急需的圖紙。」

在所有丫環中,唯有她能擔當此任。目前船塢急需修補「雲龍號」,這艘老船已在海上航行了十年,都已破破爛爛的了,如今正躺著船塢裏等工匠起死回生。可是再厲害的工匠也不會在沒有全船圖紙的情況下貿然動手,而找圖紙的任務自然就落在她的身上。

「真是個聰明孩子。」何嬤嬤揉了揉她的頭,自言自語的道:「老祖宗真有眼光啊。」

「何嬤嬤你說什麼?」沐蕭竹一臉迷惑。

「沒事沒事,哈哈,你對宅子還不熟吧!你姑姑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想是不能好好的關照你。不如這樣吧,紅杏……紅杏!」何嬤嬤踱到門邊,喚著杏春院的主事丫環。

「何嬤嬤,叫我做什麼?」豐腴的紅杏從側房裏掀簾而出。

「我今天就把小竹托給你了,吃喝沐浴你都帶著她。宅子太大,別丟了啊。」

「何嬤嬤,瞧你說的,我哪敢虧待了會畫畫的小仙姑。」

何嬤嬤與紅杏笑鬧一陣後便回去了。

有了何嬤嬤的關照,原本對沐蕭竹冷冷淡淡的紅杏轉變了態度,親自帶她去下人房裏用晚膳。

吃過晚膳後,天色早已黑沉,時間已過戌時頭刻,月上柳梢頭,她們結伴著,一前一後在點著羊皮風燈的回廊裏往回走。

跟在紅杏後麵,沐蕭竹舉目望向兩側,在月光和四周燈光的映照下,回廊外的奇花異草、直衝雲霄的巨樹,還有布置精巧的怪石構成別具一格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