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蕭竹加快速度跑進小灶房,退掉布履及身上的裙子,藉著屋角水缸裏的水洗淨汙物。清理好青色布裙的裙角後趕忙穿上。而布履太濕,就隻好引燃一團火,把小小鞋子放在灶邊烘幹。

火光搖曳,映紅她潔淨的臉龐。

這時一道無聲的黑影如鬼魅般踏進小灶房。

沐蕭竹烘得有些發紅的小臉抬起來,看見來人後為之一楞。

這麼快就酒醒了?

「你是誰?」林星河陰沉地問著,目光迅速掃過她濕透的裙擺和灶上的布履。來到此處之前,他服下了秋茗備在屋中的解酒丸子,神智總算完全恢複。

她很快定下神來,看了眼自己的鞋後,微微福了福身道:「回二少爺的話,奴婢沐蕭竹。」

「我沒見過你。」他冷意十足的挑眉,微微內陷的眼窩閃著一抹凶光。「奴婢是船塢的奉茶丫環,今日隨大少爺到杏春院伺候。」

「林家是要垮了嗎?連船塢裏沒教養的粗使丫環也到宅子裏鬧?」他話中盡是譏誚之意。

垂眼望著地麵的沐蕭竹緩緩抬眼,若有所思的看道:「二少爺酒還未醒,請回屋休息,不要徒增煩惱。」

被她慧詰的揶揄,氣焰囂張的林星河頓時楞住。

在始終平靜如常的她麵前,他忽地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童。

小灶房外不再是無邊的黑夜,幽亮的曙光已透過木窗照進來,灶中的火苗暖熱跳躍,他在一冷一暖的光線裏看清她的長相。

一名十五,六歲上下的瘦弱姑娘,有著一張清秀的臉,這張臉頰沒有一丁點女子該有的圓潤,但有失柔美的麵上卻有著一雙溫和靈氣的水眸,閃亮中盡是溫和與慧黠,往下看是微挺的俏鼻,嫣紅的唇邊有兩道看起來很頑皮的笑紋,想來她常常帶笑。

笑?他要讓她笑不出來。

林星河布滿繭的大掌大力箝住沐蕭竹不算小巧的下巴,沒有絲毫客氣。

她瞠大眼,倒抽一口冷氣,陡地被拉到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他帶著酒氣的鼻息落在她的臉上。

「是你把我弄回來的?」看她失去鎮定,他惡劣地笑了。

「回二少爺的話,是。」

「是你給我換的袍子?」

「是奴婢做的。」沐蕭竹開始發抖。他的眼神看起來好凶,仿佛要將她撕成碎片似的。

「這也是你幹的?」他又指了指自己被布繞上的額頭。

「回二少爺的話,是的。」

「誰讓你幹的?」

「我,沒有人吩咐奴婢。」

陰鷙的眸光筆直看入她的眸底,那裏除了慌張別無其他東西。

「哼!」他一把推開她。

「奴婢告退。」重獲自由,她拿起灶上的鞋,赤著足,一步一步往門邊退。

她狼狽的樣子令他意識到剛才嘔吐時,並非隻吐在自己身上,甚至他還憶起,是她出錢讓馬夫把他扛回了飄絮院。

一雙蓮足剛要邁過房門,低沉的男聲又叫住了她。

「你圖什麼?」搭救他總有個理由吧?

細瘦高挑的身形頓時定住,許久無聲。

正當林星河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就聽見她說:「圖?二少爺是說清明上河圖?還是說韓熙載夜宴圖?抑或是八駿圖?這些圖奴婢可都沒有。」她圖什麼?她賠上了自己大半的月錢,不就是出於一片善心嗎?

放下調侃的話,沐蕭竹逃命似的衝出飄絮院,就怕二少爺追過來找她算帳。看著晨光中飄遠的那道身影,林星河麵上表情很是奇怪,有怒、有驚、還有些興趣。

「跑?你能跑到哪裏去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