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燙頭,感情非常好。他們跟祁夜的第一次見麵,是在學校後麵的美美理發廳……嶽星疏不想聽這些有的沒的,陸大華隻好給他快進,從祁夜打架吃了大處分被迫轉學開始講。

“夜哥轉學後,我們大家都非常想念他,他走的一天我們又一起去美美理發廳做頭發……”

“為什麼老提美美理發廳?”嶽星疏忍不住了。

花襯衫臉紅了紅,“咳,美美……她是我女朋友,你去她店裡做頭發,報我名字可以給你打8折,地址在致遠街南華路XXX……”

“……”

事情其實並不復雜。甚至可以說很簡單。

祁夜有個叫王虎的哥們被人打了,傷得很嚴重。

這事聽起來似乎跟祁夜扯不上什麼關係,不過當天晚上,王虎打過一個求救電話給祁夜,祁夜沒接到。被揍得渾身是血的王虎,第二天才被清潔阿姨發現,由於送醫不及時,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

“如果他當時接了電話,虎子也不至於現在這樣!!”陸大華握拳。

“所以你們就欺負祁夜?”

“那是他活該!!”

陸大華啐了一口,“誰逼他演苦肉計了,媽的是他自個兒提出來想吃拳頭的!”

這一刻,嶽星疏忽然明白了祁夜這些天來的反常。

明白了他的自暴自棄,明白了他每次出現多出的傷口,明白了他眼中無盡的落寞,明白了他想要有人陪他過生日,也明白了他在洗手間裡為什麼垂頭說對不起……

他想贖罪。他在贖罪。

可這罪憑什麼都要他一個人扛著呢?

臨近中午,陽光直射。進窗口,照亮暗處飛舞的塵埃,陰濕的樓道裡已全是煙味。陸大華還在抽煙,不知道是第幾根。他的煙癮跟祁夜一樣凶。但他們並不是一樣的人。

嶽星疏離開前問他,“如果那天王虎是給你打電話呢?”

“我當然會接!”

“你每個電話都接到了嗎?”

“……”

穿過長長的走道,嶽星疏又回到那間全是消毒水的病房,病床邊圍著的人走了大半,擁擠的病房變得空曠。媽媽何花正將新鮮的百合花插。進透明的長頸花瓶,見他回來,也沒問他去哪了,拉他過去給病床上的“小叔叔”問好。

才三十歲不到的青年,被病痛折磨得一臉稿色,枯瘦的手指攥著一隻鋼筆遞過來,呼吸也很吃力,“小星啊,明年就要高考了吧,小叔叔祝你……金榜題名,一定考個好學校……”

嶽星疏接過鋼筆,很沉的分量。

對方揉了揉他的頭,笑容很舒展。

小叔叔在秋天的時候走了,他是家中獨子,27歲,留學碩士,有一個談婚論嫁的女朋友,為人和善……飯桌上,許許多多的可惜從父母口中冒出來,嶽星疏扒著飯,聽得心頭越發沉重,“爸爸,你說人活著一輩子是為了什麼呢?”

“小小年紀,問的都是些什麼吶……”

他的胳膊被木質筷子敲了一記,是媽媽何花在瞪他,“要是活不過明天了,你現在最想幹什麼?”

嶽星疏想了會,說,“那我還是想跟你們一塊吃飯。最好姐姐也在。”

……

那天離開醫院之後,嶽星疏滿腹心事,找了借口溜出去找祁夜。

一路上想著該用什麼話開導他,他應該也不希望他知道這件事,可他知道了又不能裝作不知道,然後什麼都不做……紛雜的思緒中,那條林蔭小道沒一會就到了盡頭。

他下了車,推著車緩緩往前走,人煙稀少的路口,有賣梨子的婆婆在路邊費力吆喝。

他蹲下來信手揀著,也沒什麼心思挑。

婆婆心腸很好,替他換掉了一個明顯磕碰的,還笑嗬嗬地多給了他一個,問他:“娃娃,碰上啥子不開心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