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美人計(1 / 3)

吳郡,自春秋吳國建都於此後,大的兵災隻經曆過一次,那一回被吳國打敗的越王勾踐一邊用美女西施去迷惑夫差;一邊臥薪嚐膽積蓄力量,終於乘夫差遠征中原之時,從後方偷襲攻破城池,將繁華熱鬧的吳都洗劫一空,由此結束了吳越春秋那一段波瀾壯闊的曆史。

在這以後的數百年間,吳郡偏安江南一隅,沉湮於風塵之中,再無聲息,直到建安元年的那個夏,孫策引著他的兒郎們昂入城,當時的他也如高寵一樣,屹立城樓,憧憬無限。

可是風雲變幻,時事難料。

三年之後,孫郎已逝,徒餘空悲。英雄梟雄,顯貴也好,沒落也好,在時間的長河中,每個人都不過是須彌山間的一料浮塵。

高寵站在吳郡城樓上,看著被衝大火灼燒得變形的殘垣,不禁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故鄉的氣息,雖然空氣中飄來陣陣的焦味,但卻絲毫都不能減少高寵的感受。戰爭帶來的破壞作用是如此的巨大,可以讓富庶的城鎮轉眼間化為一片焦土,可以讓無數安逸的家庭妻離子散。不過,高寵相信,隻要能盡快的平息戰亂,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隻可惜了吳郡這樣一座好好的城池,被孫權那子一把火給燒了!”年輕的驍騎都尉丁奉跟在高寵的身後,一臉的惋惜,昨日攻破吳郡時,他第一個爬上了高高的城樓,看到的卻是一幅荒涼殘敗的場景。

高寵眼神清澈,如丁奉一般的迷茫以前他也有過,那是在皖城兵敗的當口,但在經曆了痛徹入骨的失敗後,高寵更加明白有些事是人所改變不了的,有些遺憾必須自已看開了才可以。

這一刻。

高寵目光中透著徹悟,他眺望著城外的焦土,大聲道:“承淵,你看那城外那一塊即將收割的稻田,雖然被火燒得一片焦黑,但用不著多久,又會有茁壯的嫩苗從地下長出來,戰火雖然無情,但隻要我們認真去重建,就一定能還百姓一個安定詳和的生活。”

“寵帥——!”丁奉略卷的胡須還帶著絨毛,在戰場上凜然無懼的他聲音裏充滿了敬意。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此何人哉?——。”城樓上,悠揚的笛聲響起,這是徐庶在擊節而歌。

在徐庶蒼勁的歌聲中,高寵屹立的身影如山一般堅定,丁奉心頭一陣激動,脫口而出道:“寵帥,你知道我們這些卒一直在想什麼嗎?”

高寵轉頭,輕拍了一下丁奉的肩膀,問道:“承淵,你是我軍中最出色的後起之秀,你告訴我,士兵們心裏最渴望的是什麼?”

丁奉驕傲的大聲道:“奉出身庶民,寵帥亦曾為伍卒,自然知道我們卒的心思,如果要有什麼能夠讓我們用命來換取的話,除了尊嚴和榮耀外,沒有其它,以前寵帥做得到的,我相信以後所有的將士也一定能做到。”

高寵看著丁奉那一張充滿朝氣的臉龐,恍然中那個意氣風、舍生決死的自已似乎又回來了,又鮮活的站在麵前,很久了,揚州刺史的身份、數萬兵卒的統帥,已逐漸讓高寵遮起了偽裝,生疏了原來的率性。

聽著丁奉的話,高寵輕撫了一下光滑的城垛口,若有所思道:“承淵,在你的心中,寵帥還一如以前嗎?”

丁奉不假思索的大聲道:“寵帥,在丁奉的心中,你永遠是最值得尊敬的人,沒有你,我丁奉還不過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卒,也許現在都已經喪命沙場了!”

高寵微微一笑,目光誠摯道:“承淵,你現在取得的一切都是用自已的努力換來的,我隻不過是需要有人肯定你的成績,而適時出現的那個人罷了!”

正話間,城階上一名兵卒快步蹬上城頭,朝著高寵報道:“寵帥,城下有一個叫張溫的人要見你。”

高寵心念一動,張溫這個名字好生的熟悉,隻是到了嘴邊又記不起是何許人也了。

“這幾日有好些個曾被孫策任用的人趕著來投奔,這個叫張溫的沒準也是一般。”丁奉嘟囔道。

“原來是他!”被丁奉話語一引,高寵忽然間憶起張溫就是吳中四姓中曾與6三家齊名的張姓子弟,他的父親張允在吳中一帶也算得上是甚有名望的人物。

當初張允父子沒有與雍、朱桓一道西行投奔高寵,是出於不願放棄既得利益的考慮,今日張溫來求見,恐怕也是出於同一目的。

一抹諷色從高寵臉上稍縱即逝,高寵頓了頓,吩咐道:“你去傳話,讓他等一下這就下城去迎接他!”

原本有意向張溫顯示一下威儀的高寵轉念一想,吳郡初定,有一大批有才能的孫策舊屬需要安撫,一個張溫算不得什麼,但一百個“張溫”卻是治理江東的支柱,如果對張溫禮遇的話,不僅可以迅安定吳郡的局麵,更可以起到良好的示範作用,讓那些動搖不定的人投靠到自已這一邊來。

從城上居高臨下望下去,張溫的身影顯得單薄而渺,秋意漸涼,張溫身上的衣衫卻還是夏的單衫,一陣寒風從城門洞吹過,讓他情不自禁的縮緊了脖子。

“是惠恕嗎?”高寵快步下階,邊走邊喊道。

“大人還記得?”聽高寵突然間叫出自已的表字,張溫有點受寵若驚。

高寵歎道:“怎不記得?一晃我們分開已有三年餘了,令尊大人可好!”

張溫看著高寵全不帶絲毫生分的舉動,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聽得高寵問起其父,黯然道:“不瞞大人,家父已在一年前過世了!”

張允死了,從張溫的口中得到這個消息,高寵心中生起的不是悲戚,而是暢快,有道是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高寵雖然出身寒門,幼遭變亂,但也知道大丈夫當有所為而有所不為,張允雖然名冠吳中,但品行卻是鼠兩端,且不去論早年勾結許貢迫害高岱之事,單就委身屈膝於孫策的行徑就已令高寵深感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