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秣陵,有一種秋涼荒蕪的蕭瑟,經過連番的戰亂後,江東如同一個病愈的患者,急需要一段和平安寧的時期來恢複。
夜已深了,微微被風吹開的窗戶帶進來一縷寒風,撲麵,高寵轉輾無眠,遂輕手輕腳的支起身,將錦被朝著裏側的大喬紮緊,大喬有了身孕受不得涼,可不比得往日。
“少衝,還早呢?”大喬微蹙眉頭,輕聲道。
高寵謙意的笑了笑,披衣起床道:“阿妤,吵著你了,明日我還是搬到書房睡吧!”
大喬寬容的淺淺一笑,支起身道:“不關你的事,主要是東西不老實,剛才又被他欺負了一下。”
來摸摸看,這是個愣子呢,還是個野丫頭,竟敢這麼猖狂?”高寵一邊著,一邊俯下身軀,輕撫大喬微隆的腹部。
大喬臉一紅,低啐了一口,嬌嗔道:“沒正經的。要我啊,一定是個男孩子,否則的話怎麼會這麼受折騰人,象他父親一樣!”
“不定喲,要是個丫頭的話,我一定更喜歡!”高寵側耳貼上大喬的腹部,傾聽著胎兒陣陣的脈動,心頭掠過一絲驚喜與甜蜜。
雖然已經成為了一方諸侯,但從高寵的內心感受來講,這一句話的倒也情真意切,亂世歲月男子搏命沙場,身遭橫死的機會太多了,相反倒是女子,能夠相對平安的生活下去,其實,許多為人父為人母的,雖然也希望自已的孩子出人頭地,但最大的願望卻是祈求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帶著一絲留戀與不舍,高寵步出房門,夜深人靜是思索的好時光,白的那一場爭論讓高寵倏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在人口、經濟都不占上風的江東獲得展,就必須進行大幅度的改革,而改革的第一步就應先從人事選拔製度著手,察舉征辟製度在沿用過程中的種種弊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作大的改變,就很能改變魯肅所的三代之後人才凋零的狀況。
要想贏得最終的勝利,就必須未雨綢繆。
無疑在各郡、縣建立學校,召收學生是培養人才的有效途徑,在這方麵許靖沒有實際辦事的能力,必須另外任用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個人關係到江東未來的前途命運,如果是賢才,可鍛造江東百年之基,如果是庸才,則將如許靖一般,斷送好不容易掙來的大好河山。
究竟是誰更合適呢?
是魯肅、徐庶、劉曄,或者是張昭、和洽、杜襲、張溫?
高寵一時謀奪不下。
就這樣邊走邊想著,忽然間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傳入高寵的鼻間,高寵抬頭,卻見錯落有致的院落裏,正種著幾株含苞待放的牡丹,一株株嬌豔的花蕊在夜露的滋潤下,競相吐露出誘人的香氣。
高寵久久的站在牡丹花前,默然無語良久,其實,這花如人,費心勞力爭的不過是刹那間的芳華,經過不懈的努力,高寵終於將命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要想奪取花魁,卻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不知不覺,東方微見魚肚白。
“寵帥,晨露寒氣重——!”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高寵轉頭看去,隻見一名躬著背兩鬢斑白的老者拿著一把花鋤站在身後,老人的一雙眼睛渾濁又帶著幾分怯意。這是府中專門管理花草的仆人,原先在孫靜時就在了,後來高寵搬到了這裏,大喬看著這老花匠可憐,就把他留了下來。
“亮了,時間真是快呀!”高寵感慨的低喟了一句,然後將身軀移開了幾步。
老花匠提起花鋤,朝著那茂盛的花株奮力鋤了下去,每一鋤下去,總有一兩株花株被翻倒在地,片片凋落的花瓣頓將一介院鋪陳的紛繁綿簇。
“這麼好好的一株花,為什麼要鋤了?”高寵不解的問道。
老人停下花鋤,抬起一張憨厚的臉龐,恭敬的道:“寵帥有所不知,這花生得太密了,要是現在不除去一些,那來年就會因為籽粒不飽滿而開不出花來,隻有除去旁邊的莠株,主株才會開得更好!”
高寵出神的看著倒下的花株,這些被淘汰的花與留下的相比,確實在莖株和花蕊的個頭上,要弱了一些,在這樣物競擇的情況下,公平的被淘汰也算不得什麼。公平,是啊,隻有尋求一種公平競爭的方法才能讓江東這株“奇葩”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