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的三月,許都,正是乍暖還寒時候,一輛青布蒙罩的馬車在夜色中悄悄接近丞相府的後門,在門前停下來。從車內走出一個衣著樸素,頭戴冠巾的年輕人,此人臉形細長,一對鷹目不時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司馬大人來了,丞相等候多時了,快裏麵請!”門口早已迎立的管事恭敬的陪笑上前,一邊著一邊將這個年輕人讓進府內。
“有勞管事的這麼晚了還辛苦,這是一點意思,請笑納。”年輕人罷,從懷中取出一個包袱,塞進管事的手裏。
“這怎麼好意思,司馬大人真是太客氣了,今後有什麼事情,請隻管吩咐一聲。”管事的暗暗拈了一下包袱的重量,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這個姓司馬的年輕人正是侍禦史司馬懿,出身於司隸河內望族,初始為郡中吏,於建安二年應征召任文學橡,七年春晉升任侍禦史。
丞相府的後門緊臨著亭台樓閣、水流潺潺的後院,這裏的景致大氣中透著輝宏,無論是雕梁畫棟的屋簷,還是青石鋪陳的道路,在突顯著匠人的巧工的同時,也在顯示著主人無比高貴的地位。
這裏正是當初曹操、劉備煮酒論英雄的地方。當然,現在的院落更甚往昔。
在侍從的帶領下,七纏八繞,司馬懿終於來到了一座獨立的精巧樓前,從樓窗顯出的燈光判斷,這裏的主人還沒有休息。
司馬懿停下腳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即將單獨晉劍大漢朝最有權勢的丞相曹操,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常有地,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才是。
“是仲達嗎?”聽到外麵腳步聲響,埋案前正書寫了詩稿的曹操朗聲問道。
“河內司馬仲達見過丞相大人。”司馬懿聞聲跨步而入,垂恭敬的侍立一旁。雖然在朝堂上丞相和侍禦史是同朝為官,但實際的地位卻有了壤之別。曹操不是帝君,權力之大卻可比皇帝,探諳其中原由的司馬懿更知道在丞相府中擔任一個職務可比虛無權力的什麼侍禦史強多了。
“仲達快快免禮。”曹操得意的哈哈一笑,挽袖攙過司馬懿。
“丞相深夜無眠,可是為江南之敵而憂慮?”司馬懿鷹目一揚,察言觀色道。
曹操坐定,微笑道“仲達果然聰慧,看來我沒有識錯人。不錯,江東高寵現已占據荊益四州,此兒雖起於微末,但卻屢破強敵,別策、劉表、劉備等皆是一方豪傑之士。與之交戰竟皆不敵,如今南北相峙。爭鋒之勢已成,不知仲達對此有何評價?”
在王朗被諸葛亮修書罵死的朝議當日,司馬懿表現出的與眾不同的氣度。讓素以慧眼識人的曹操心喜不已,對敵方陣營中的有才之士尚讚譽有加的他自然不會讓司馬懿這等人物荒廢在一個可有可無的侍禦史任上。
聽得曹操相問,早已準備好了應答言語的司馬懿略一思索,沉聲道:“丞相,懿以為高寵此人乃非常之人,不可以常理來揣度。觀其先前之所作所為,每每行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並屢次置死地而後生。其人之勇智、謀略、膽氣都堪當一流,別策、劉表、劉備雖然也噪赫赫有名照人物,但與高寵相比,綜合地能力還是不及,故而爭鋒之下敗相顯逞。”
到此處,司馬懿有意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曹操,見曹操眯著眼睛若有所思,並沒有絲毫的怒氣。心中暗忖:丞相的氣度果然不同反響,要是換作旁人,聽得有人這麼狂讚對手,早就怒形於色了。
放心的清了清嗓子,司馬懿接著道:“當然,高寵賊也不是完全沒有弱點。以懿之見,高寵用兵慣於行險,以攻蜀為例,當時高寵在荊州聚結的兵力足為四、五萬人,如果他全力揮師西上,蕩平劉備將如囊中取物,易如反掌。但事實上高寵卻隻用了二萬水軍征蜀,這證明高寵對於自己相當的自負,但有時候,自負過了頭就是驕傲,懿認為現在的江東上至高寵,下至將領,都處在一種盲目的自負之中,這就是我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