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為什麼季走能拿影帝了,這種劇本給幾十個字,全靠“你就去成為他”的拍攝方法,十六歲的季走能做到,他不影帝,誰影帝?!

汪平垂頭喪氣,把季走喊進去。

季走也同樣一套流程,不過最後一頁比汪平多幾行字,把方飛星的結局給交代清楚了。

方飛星拿出他們上路時的彎刀,躺在白落語身邊,捅向了自己的腹部。

“還有一段路,我也想陪你一起走。”

方飛星握著白落語的手,這手仍有溫度,就像白落語不是死了,而是睡著了;腹部帶來的疼痛引發了意識的混沌,在方飛星生命的最後,他回憶起,自己和白落語認識的第一天。

季走已經熟悉這位大導的工作流程,淡定地拿起劇本,準備出去開悟。

季走推開門,正好看見汪平在外麵垂頭喪氣地翻劇本,邊翻邊等他。

“季走。”汪平看見季走出來,馬上也走過去,“導演給你發劇本……也是那種,中間省略十萬字的?”

“對。”季走忍俊不禁,“很不習慣吧。”

“那是相當的……”

“不過這也沒辦法,夏卓拍攝風格就是這樣。”季走默默汪平的頭,和他並肩往外走,“他是有點不尋常,但是同樣也很正常。”

“為什麼這麼說?”

“很多人都覺得,拍電影的流程就是先招募演員,然後圍讀,然後再彩排,最後進行拍攝。”季走說,“但其實,這隻是一種流派的做法。”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汪平問。

“對。”季走說,“這是斯派的做法——我其實不討厭他,因為他讓很多天賦一般的人,也有可以實現自己夢想的機會。但是電影是藝術,藝術本來就不是千篇一律。”

“電影除了可以是我們在電影院看到的規格外,其實也有人用圓形的畫麵,正方形的畫麵,三角形的畫麵展示電影。”

“拍電影也是。”季走繼續說,“可能不需要斯坦尼康,可能不需要很好的相機,甚至不需要演員,不需要劇本。”

“但是需要有想表達的東西。”

兩個人說話之間,已經走到了草原上麵,此時已經天黑了。

川西空氣清新,小高原地區天空低矮,仿佛一抬手,就能抓住天際銀河。

汪平聽季走說話,側頭看他,感覺現在走在自己身邊的季走似乎在銀河光亮之下,閃閃發光。

汪平心髒又一次跳起來,汪平腳步頓住,站在原地。

季走走了兩步,才意識到汪平沒走,停下腳步,轉過身看他。

“世界上,電影有很多形式。”汪平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緊張,“表白,也有很多種形式。”

汪平從懷裏摸出自己的戒指盒,顫唞的手上沾了汗水打滑,愣是打不開戒指盒。

“我不知道我的方式你喜不喜歡,但是——”

汪平幹著急,額角都滲出汗水,好不容易掀開蓋子一點點,卻有一隻手覆蓋上來,把他的戒指盒蓋按住。

汪平抬頭,看走到他麵前的季走。

“但是。”季走說,“請你稍等一晚。”

“因為表白這件事情,我想我先來。”

·

汪平一晚上都沒睡好,不時爬起來看看他的戒指盒,然後又看時間,感覺離這一晚過去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直到三點多,汪平才迷迷糊糊睡著。

沒睡幾個小時,剛剛四點,房間門就被敲響。

汪平幾乎是瞬間彈起來,睡眼惺忪地衝進衛生間裏刷牙洗臉,三分鍾搞定還抹了點素顏霜,才換上衣服給季走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