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之際進入了他的軀殼。
那個孩子才是“蘇雲”,而他不是。
這個疑問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它揭開了最後一層麵紗,蘇雲一直以來都不願意去回憶的記憶,在此刻突然鮮明地展開了。
他回想起了另一個世界中的一切,也回想起了那個世界開始前的一切
那隻是一個夢而已,真正的記憶屬於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它不應該有人類的身份,它也不存在人格與性別,它不是“蘇雲”。
那個世界才是它的夢境,當萬物荒蕪時,當所有的小瘟疫們都被禁錮在立柱中,它孤獨地坐在神庭的王座上,做起了一個孤寂的夢。
而在這之前,神已經做過無數的夢了。
“我的神,您在想什麼?”
熟悉的問候打破了蘇雲的恍惚,蘇雲轉過身,在門邊看到了芙洛拉。
黑衣赤眸的男人大步朝他走來,他招了招手,幾個神侍衝進來抱起地上的受害者就退出了房間,不遠處的鋼琴開始自然演奏舒緩的曲調,音樂室的門又被關上,房間中隻剩下蘇雲和芙洛拉。
蘇雲恍惚了一瞬:“芙洛拉,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您回去。”芙洛拉抱住他,“請不要擔心,我在這裏。”
蘇雲原本就不如芙洛拉這樣高大,少年體態的他更是矮了芙洛拉兩個頭,他抵在芙洛拉的胸口處,清晰地聽到了強烈的跳動。
“……我原本以為可以等到您的身軀再次成年。”芙洛拉突然道,“可惜,看來是來不及了。”
蘇雲不明白芙洛拉為什麼要這麼說,也就在他錯愕的時候,芙洛拉突然俯下`身,吻住了蘇雲的嘴唇。
這是一個凶狠的親吻,芙洛拉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他的血液狂暴地入侵了蘇雲的口腔,蘇雲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在再次拔高,但不論他發生了什麼變化,芙洛拉一直牢牢地將他按在懷裏。
鋼琴的奏樂突然就恢弘肅穆起來了,溫和的曲調不複存在,隻剩下琴鍵的一次次重擊,驚心動魄。
蘇雲在近在咫尺的殷紅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已經完全恢複成了正常的樣子。
“您全都想起來了吧?”芙洛拉突然笑了,他輕輕摸了摸蘇雲的臉,“……真糟糕,這個故事結束了。”
11.
沉溺於夢境的神靈蘇醒了。
當這個世界被創造出來時,它毀滅的結局也就開始了倒計時,而現在,這個時刻到了。
七種災難從天而降。
那是硫磺之火從天而降,火雨之後又是漫天冰雹,死亡的血色侵染了江河湖海,劇烈的地震連綿不絕,瘟疫的爬蟲蛇鼠又從這些地底的縫隙中鑽出,天空中的日月同時消泯了光輝,地麵上陰影中誕生出怪物撕咬著每一隻活物。
世界的陰影開始彌漫,它們漫過大地與海洋,所有的生物在此時已經全部死去,它們的殘肢與骸骨被粘稠的陰影裹挾,越來越多的骨骸堆積累疊,這就是冥河之中那些無盡屍骨的來源,它們來自一次次被毀滅的世界。
冥河越漲越高,它向著天上的神庭延伸,好像有無數無形的手在推動著它,它吞噬了世界的殘渣,留下連接天堂的橋。
死去的魂靈們順著冥河逆流,這些熠熠生輝的光點將回到神庭,成為神庭的一部分。
世界的創造就意味著在未來將到來的毀滅,而世界的崩潰就是終點,是注定的結局,是一切的盡頭。
10.
世界被毀滅了,而蘇雲仍舊被芙洛拉禁錮在懷中。
當這個世界在毀滅時,同樣的痛苦也橫亙在蘇雲的身上,火雨與冰雹像是直接在他的皮膚上燃燒寒凍,大地的崩裂則仿佛無數刀劍對他施以淩遲,血色死海倒灌入他的血管,日月無光遏製著他的感知,蟲蛇與怪物則像是在撕咬他的肺腑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