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聽著大師的話,抬眼看向他。
昔日的大理皇帝其實長得並不差,大理段氏雖然習武,可從小受佛法熏陶,給人的感覺都十分溫煦。一朝皇帝出家變成了和尚,便真的有幾分出塵高僧的風範。
黃藥師:“大師的話言之有理,就是不知如今大師是否從自己的煩惱和痛苦中走出來了沒有?”
一燈大師苦笑,“我出家是為了贖罪,都說出家人四大皆空,在和尚看來真正四大皆空的人是無所求的,佛祖自在心中,無所謂出家不出家。”
一些時日不見,也不知道一燈大師經曆了什麼樣的事情,黃藥師也無意去打聽。有的事情若是當事人不說,旁人也不必苦苦追問,這樣朋友之間才能愉快地交往。
江清歡沒想到黃藥師那麼快就跟一燈大師聊完天了,有些驚訝。
“你們不是好久沒見了嗎?不多聊一會兒?”
江清歡坐在山上的草地上,一隻手摸著白虎的肚子,白虎舒服得翻了個身,四腳朝天讓江清歡摸摸,全然不顧自己是山林之王的形象。
黃藥師看著那隻胖老虎,站在江清歡身旁,“沒什麼好聊的。”
江清歡目瞪口呆,“可你不是專程來拜訪故人的嗎?!你千裏迢迢從中原到雲南,拜訪個故人就是這麼喝一杯茶就完啦?”
黃藥師:“不然呢?”
江清歡一噎,好吧,一燈大師跟黃島主這樣的人交往,大概除了喝茶下棋打架,可能也沒有別的了。黃藥師又不會跟一燈大師談論佛法,黃島主要是真能參禪,覺得一切皆是空,以後就不會癡情得令人心疼了。
江清歡唏噓著從一燈大師住的山頭下來,打算回去冥嶽了。臨走的時候,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男人,“黃島主,你要去找洪七哥哥嗎?”
黃藥師:“不去。”
不去,那黃藥師豈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忽然想起了經曆了喪妻之後的黃藥師,江清歡光是想著他孤身隻影的在雲南晃蕩的場景,就覺得黃島主真是無限淒慘,就差沒加上二胡映月的配樂了。
她默了默,試探性地問:“我們家山頭也挺好玩的,你要來玩一玩嗎?”
江清歡都做好黃島主肯定會說不要的心理準備了,誰知道黃島主卻是十分矜持地點了點頭,“既然你都這麼盛情邀請了,也好。”
江清歡:“……”
冥嶽出大事情啦,四姑娘帶著白雕和白虎到隔壁家去串門,結果帶回來一個男人!
還是一個長相俊雅,手持碧玉簫的男人!
冥嶽眾人奔走相告,沒一會兒,整個冥嶽的人都知道四姑娘帶了個男人回來。
其實江清歡帶黃藥師回冥嶽,真的是一個意外。她本來不過是隨口一問,哪會知道黃藥師真的會答應呢?黃島主答應了,她也不好跟黃島主說,她其實隻是隨便說說並不是真心要邀請他到冥嶽的,她擔心她坦白想告的話,黃島主會二話不說就滅了她。
為了小命著想,江清歡隻好硬著頭皮將黃島主往冥嶽帶。冥嶽弟子進山出山的時候,都會經過很多機關。黃島主對機關之術也是精通的,他的桃花島奇門八卦陣和各種機關,都是他親自設計。
因此江清歡帶黃島主入山前,還保留著一絲幻想:“黃島主,這是進山的必經之路,因為你冥嶽中人,因此我要帶你入山的話,變得將你的眼睛蒙起來,你可介意?”
到了此時此刻,江清歡還是比較希望黃島主能說他很介意的。
誰知一向難說話的黃藥師此時好說話得不得了,“不介意。”
江清歡還能說什麼呢?她倒也不擔心黃藥師想要害冥嶽,畢竟冥嶽跟桃花島井水不犯,西毒歐陽鋒那家夥缺德事幹那麼多,黃藥師心裏不以為然,可表麵上依然跟歐陽鋒維持友好關係。可江清歡擔心黃島主對冥嶽裏的機關好奇,他要是一好奇,那還得了?冥嶽的機關要是在他的好奇之下全部都被破了,江清歡覺得自己得向師父切腹謝罪。
小心駛得萬年船,江清歡掏出手絹,說了聲得罪,就將黃藥師的眼睛蒙上。
山路崎嶇不平,黃島主縱然天下奇才,除了不會生孩子什麼都會,那也不可能忽然變成個瞎子還能如履平地、健步如飛。
黃藥師那雙冷清的桃花眼此時被蒙了起來,威懾力也減弱了一些,看上去少了幾分冷清高傲,多了幾分溫文儒雅之感,可依然是個美男子。
江清歡喜歡美人,男的女的,隻要符合她的美人標準,她就都喜歡。她最見不得美人受苦受挫了,即使那是假象。
她沉默了一下,朝黃藥師伸出手去,“我牽著你走?”
黃藥師揚眉,“你真當我眼瞎?”
話雖是那麼說,他還是伸出手去。男人的大掌握著少女的手,溫熱柔軟。這是黃藥師生平除了給人看病把脈,第一次這樣觸碰異性的手。
江清歡牽著黃藥師往前走,心裏默默吐槽:你是沒眼瞎,所以蒙了眼會比眼瞎的人更瞎。
她心裏雖然吐槽著,但這些古人動不動就是將男女授受不親放在嘴邊的,她還是忍不住安慰了黃藥師一句:“別擔心,你牽了我的手,我師父也不會逼你負責娶我的,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