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不遠千裏,特地來找他,為他送蚌、送鮪、送食物。
他記憶中……他費心時去見驚蟄的次數,一次也沒有。
“又這是哪裏?”螭吻雖有答案,還是多此一問。
“我的別莊,你沒有來過。”
“叫你不要碰我!你還一直摸!”說話就說話,手指仍不住地遊移,在他的臉上,他的發鬢──
螭吻不知道是否該要慶幸自己魂體脫離,不然現在定是哆嗦不斷,渾身寒毛直豎!
“你可以阻止我呀,假如你能的話。”似要刺激螭吻,驚蟄的指腹輕柔如絮地來到“螭吻”的唇瓣,若有,似無,廝磨著。
“我若能,絕對先痛打你一頓。”
驚蟄對他的狺吠恍若未聞,笑痕猶揚,逕自再道:“我想起了當年,在萬樂城裏,你與我的比試,那一場……沒能比成的武試。”
是了,那場比試,最後沒有開打。
隻因螭吻太堅持下注,要下自個兒的對手勝,與城內規矩不符。
螭吻一拗起來,脾氣死硬,任誰好說歹說,他就是堅持。
僵持不下的對峙,最後是在螭吻一句“不讓我下注,我就不玩了!”中,終告結束。
驕矜的龍子,高傲的死小鬼,才不管場邊多少人下注,多少人等待,以及如何收拾善後,說走就走,連頭也不回。
第6章(1)
“想起你還是死小鬼時期,一臉的嫩,現在,竟也長成這副模樣……”這一句,聽不出讚美,或是嘲諷。
他口中的“這副模樣”,亦褒亦貶,是說螭吻褪去青澀,更為成熟,還是……淪為渾身通白,顏色盡失的“死屍”一具?
“老人家才愛回憶過往,‘叔叔’,你也到了這個年紀嘛。”螭吻的回應則不然,明顯就是酸諷。
“嘴,倒是越來越壞。”驚蟄沒動怒,輕斥一句。
“我的身體……你是怎麼把它也弄來這裏?”
應該安然擺在龍骸城的“屍首”,為何出現於驚蟄的別莊?
魂魄收入魂球,攜帶方便,好藏好挾帶,“屍首”則不同,眾目睽睽下,如何搬運?
“我自有方法。”
螭吻不想細究,人已在這兒了,不是自有方法,又能是什麼?
他真正想問的,是驚蟄的用意。
“……你真的很奇怪,你要的不就是墨鱗金龍的力量?取走掠食丹便好,省時省力,魂也拘,身體也搬出來,豈不自找麻煩?”後頭咕噥一句,全是不滿:“害我得被迫留在這裏,跟你相看兩相厭。”
“其一,學掠食丹尚未汲滿;其二,我要你的如意寶珠。”
螭吻恍然大悟:“原來,你還覬覦如意寶珠……”
難怪,他要如此大費周章。
“意外嗎?”驚蟄反問。
螭吻搖頭:“並不,想要如意寶珠之人,多到我數不清。”
“蛟能成龍,卻無法擁有如意寶珠──它,隻屬於龍胎孵育,貨真價實的龍。”
“因為你一直無法成龍,才把主意動到我身上。長久以來,你做的一切,隻為了今日,你不是眾人所誤解的‘龍小九癖’,更非‘誰在眼中皆無物,獨獨小九最稀世’的蠢叔叔……”
實情已然明白,由自己之口再道出一回,不過是更想提醒自己,曾令他感動、教他自豪的“專寵”,目的,如此醜惡。
“是。”驚蟄連稍做停頓思考,也沒有。
“你特意帶來的美食,總得盯著我吃下你才會走,再忙都如此,看似體貼入微,實際上……是要確定食物下肚,在裏頭動的手腳不至於白費,是吧?”螭吻嗤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