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眼,一張古銅色的臉龐揚起健康爽朗的燦笑。
惡夢!簡直是惡夢!
一陣昏天暗地,天生低血壓的她終於受不了,往路邊的花台坐倒。
「同學,你沒事吧?」武青雲擔心地蹲下來,盯著她的臉。
她臉色蒼白,兩眼緊緊的閉著,濃長的睫毛在眼圈下形成長長的陰影,看起來楚楚可憐。
武青雲想碰她又不敢。
「你住在這附近嗎?要不要我幫你叫誰來?我的機車停在我家門口,離這裏很近,我載你回去好不好?」
「你不要理我!」她閉著眼轉開頭。
像小女孩般賭氣的神態可愛極了,武青雲的喉頭不自覺地吞動一下。
她忘了,他也是桃園人,他們家是桃園的大地主。可是,世界這麼大,她怎麼可能正好又遇到他?
她終於睜開眼。
「你幹嘛?」她嚇得往後一縮。
武青雲這才發現自己幾乎是貼著人家的臉。
「你不要誤會,我隻是想檢查看看你是不是發燒而已。」他窘得臉通紅,連忙往後退。
原來,他小時候長這個樣子……
其實和他成年之後沒有太大的差別,銳利黑濃的兩道眉毛,畫在方方的額頭上,偏長的臉形下削,鼻梁和嘴唇都如刀刻般俊朗。
算算時間,他們家就快要發跡了,他馬上要變成一個富家大少,此後人生一帆風順,暢行無阻。所有女人排隊等著向他奉承討好,世界被他踩在腳下,任他呼風喚雨。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青澀靦覥的男生,變成一個負心薄幸、毫無良知的男人?
「我要回去了。」她抓緊書包站起來,往公車站牌走回去。
後麵那兩個小子發現狀況不太對,大概怕她突然路倒之類的,竟然自己跑了,完全不講義氣。
「等一下,你的皮夾。」武青雲又追上來。
她瞪著他手中的皮夾。
她不想碰任何他碰過的東西。
武青雲愣愣的。
她好漂亮,他沒有看過比她漂亮的女生。
在繁忙的大馬路邊,一身素淨的她就像朵潔白的蓮花,亭亭的立著,從此在一個高中男生的心靈烙下一個不褪的跡印。
「你把裏麵的錢拿出來。」她說。
他依言把皮夾裏的錢拿出來,六百元。
她一手搶過紙鈔,轉頭繼續往站牌走。雖然不想碰他碰過的東西,錢還是得拿的,不然沒錢回家。
「等、等一下。」
天啊!他又追上來做什麼?
「你的皮夾……」他攔在她的前麵,愣頭愣腦還是那句話。
「我不要了,你把它丟掉吧。」她重重地道。
太好了,公車來了!
車子剛往路邊停好,車門一打開,她馬上跳進去。還好她的零錢包分開放,從書包裏拿出零錢包,投了車錢進去。
一回頭,差點昏倒。
「你跟上來幹嘛?」
武青雲也不曉得自己跟上車幹嘛,他隻是覺得……不能就這樣把她的皮夾丟掉。
「你的皮夾……」
她好想昏倒。「我說我不要了!」
公車晃悠悠地開動。
車子裏擠滿了最後一批的尖鋒人潮,她抓著書包努力往後麵擠,隻想把兩人的距離拉開。
什麼走出來,什麼我已痊愈,什麼我不再在乎他了,她想騙誰?
她就是還沒走出來,一輩子都走不出來,永遠無法忍受看到他,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