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寧晚宴失控後,心緒一直無法安定。太醫很快來了,為柳初語診脈,卻沒有發現中毒,最後隻能推斷她可能是得了什麼罕見的病。因為不確定病症,也隻得開了些安神溫補的藥,讓柳初語好好休息。厲寧將柳初語送回青瓊殿,便遣退了所有人,守在她身旁。他知道自己此舉越界了,很可能會惹柳初語厭煩或是令她不自在,但現下,他沒法很好地控製自己。
他沒法先行離開,甚至沒法像前晚那般坐遠些。他覺得若是離她遠了,他心中的負麵情緒就會爆發,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然而即便坐在柳初語床邊,他還是覺得不夠,於是他握住了柳初語的手。
柳初語翻身時,他便猜測她要醒了。其實此時放開她的手才是明智的,可厲寧不知為何沒有鬆手。他忽然很想看看柳初語清醒後的反應。然後,他的手就被用力甩開了。柳初語厭惡看著他,慌張躲到了床裏,好像他是個肮髒又惡心的東西。
厲寧閉了閉眼,強壓下心底幾乎要翻天的情緒。搖搖欲墜的理智讓他決定先離開,他現下的狀態,真不適合待在柳初語身旁。他睜眼準備起身,卻見到柳初語怔愣四望,竟是問出了“我在哪”。顯然,方才她會厭惡甩開他的手,都是因為沒睡醒。她甚至往他身邊挪回了些,好像想要尋求依靠。
一瞬間,厲寧忽然便覺得心底滔天的負麵情緒被安撫了。理智奇跡般回籠,他重新恢複了平靜。厲寧柔聲道:“這是青瓊殿啊。你晚宴上暈倒了,昏迷了兩個時辰。”他問柳初語:“怎麼了,初語方才是做了噩夢嗎?”
柳初語點點頭,抽了抽鼻子:“我夢見一團黑色氣霧,糾纏著我,要把我拖到深淵裏。我拚命掙紮……”
話剛說完,厲寧的手便覆上了她的額頭。男人三根微涼的手指從她的額尖順到眉心,哄道:“不怕,不怕,隻是噩夢。”
柳初語:“……”
這是民間哄受驚小兒的招數,柳初語不料自己十七歲了,還能再享受一回。所幸厲寧很快收回了手,認真朝她道:“寧哥哥在呢,不會讓妖魔鬼怪靠近你。”
柳初語怔了怔。久遠的記憶被翻動,她忽然想起了八年前。京城的王公貴族有個學堂,貴女們10歲之前可以去聽課。一次她被人捉弄罰了留堂,很晚才回家。先生早就走了,學堂裏見不到人。時是初春,下著大雨,天黑得徹底,雷響得可怕。她和春絮沒帶傘,不敢穿過那長長回廊。心中正惶惶,卻見到有人撐著紙傘,踏著暖黃的燭光行來。她以為是學堂守衛來了,可那人行得近了,她才看清那是厲寧。少年的厲寧朝她淺淺微笑,便是這般朝她道:“寧哥哥在呢。”
時光很快將這段過往一層層掩埋,可現下再想起,當時那種信任與歡喜卻仿佛還殘留在記憶裏。沒來由的,柳初語忽然便放鬆了身體,難得乖乖道:“嗯。”
厲寧立刻敏銳覺察到了柳初語的放鬆。他不敢相信自己在柳初語心中的竟然有這麼重的分量,隻是簡單安撫一句,她便能聽進去。這種情況即便在柳初語12歲之前,他們關係還好時,也不曾有過。卻見柳初語露出了一個笑:“我忽然想起,那日春雨,我留堂了。寧哥哥來給我送傘時,也是這般和我說的。”
厲寧隻覺一陣令人顫